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超凡蜘蛛侠2他有病 作者：凛想 文案 爱莉森：“你们俩最近怎么样？” 格温：“就那样。“ 彼得【傻笑】：“挺好啊。我有的时候也去牛津蹭蹭课什么的，砖石建筑就是比玻璃幕墙好爬……” 爱莉森：“我要结婚了。” 彼得：“喔，这样啊……诶？！等等爱莉，结婚？这么早？你东部联络员不做了吗？我和格温还没呢你怎么就……哈利陪你到英国来吗？纽约的烂摊子呢？他不是忙的没空吗？他身体全好了吗？最近都没怎么听到你们消息到底是怎么了，慢着！爱莉，这么急着结婚不会是……【瞄肚子，换深沉脸】你的体质可能会遗传吧，男孩还好，女孩要怎么办，变得跟你一样糙吗……” 爱莉森：“……” 格温：“……” 刚开门进来的哈利：“……”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英美剧 超级英雄 搜索关键字：主角：爱莉森，哈利·奥斯本 ┃ 配角：格温·史黛西，彼得·帕克 ┃ 其它：HE确定，格温不死，小蜘蛛站撸 　　☆、Chapter 1 电梯的故事 　　“再见，爱莉。” 　　她透过闭着的眼帘，视线穿过青蓝色密密麻麻的血管，却能清晰地看见阳光下友人慢慢消失的笑颜。 　　“格温！”她在心里痛苦地叫嚣。 　　格温淡金色的头发在手术灯般刺眼的光芒下，似乎是映作了水色，却又似乎已经消失。她的唇边还残留着弧度，暗红色的丑陋爬虫却蜿蜒经过她的脸颊。她笑的时候，血沫争先恐后地从她齿间涌出来。 　　爱莉森·莫洛兹在黑暗里安静地醒来，感觉到汗水落进了眼睛，干涩而疼痛。她的手指还是麻痹的，一分钟之后她才能够操作键盘，播出了格温·史黛西的号码。 　　一会儿，那边响起了充满着困倦的声音：“……爱莉？” 　　爱莉森看着天花板。 　　“爱莉，发生什么事了？” 　　“不，没事。你这么晚还没睡？” 　　“我遇到了些麻烦，爱莉，”格温声音低下去，“彼得跟……我跟彼得结束了。” 　　“抱歉，”爱莉森平静地说，“他是为了你好。” 　　“可是他不明白，他不明白，”电话那头的女孩痛苦地喃喃，“我想要的。” 　　“少想些他，慢慢地会好起来的，”爱莉森此刻根本无心关心她和彼得之间乱七八糟的问题，她明白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现在还在奥斯本公司实习？” 　　“是的。”格温渐渐梳理了自己的情绪，她的声音稳定下来。 　　“最近有没有见过诺曼·奥斯本？” 　　“你又在查什么？”格温有点好奇地开口，“奥斯本先生已经半年没来公司了，如果你有稍微关注新闻就会知道。奥斯本先生的独子这几天会从英国回来，我们觉得他可能会接管公司。” 　　爱莉森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桌上，打开电脑：“他叫什么名字？” 　　“哈利·奥斯本。爱莉，你到底在做什么？” 　　网页刷新了，电子冷光在爱莉森的脸颊上闪烁。她开始敲打上下左右键。 　　“一些小事而已。格温，毕业典礼好玩吗？” 　　“老实说你没来看看太遗憾了，”隔着电话，那边的格温耸了耸肩。 　　后来她们聊了什么，爱莉森没去在意。大多是格温在说，她时不时地“啊”上两声。她撞出第十二次2048的时候，格温的声音已经消失了。 　　只剩下了对方轻柔稳定的呼吸声。 　　睡着了啊。爱莉森关掉游戏，扣掉手机，仰面朝天躺下。 　　天花板黑蒙蒙一片。 　　她忽然感觉到毛骨悚然。 　　爱莉森·莫洛兹作为义务警员活跃于曼哈顿已经十二年。身为世界上最沉默的超能力者之一，她从一个够不着柜台的伶仃孤儿，出落成如今花信年华的少女，见证了纽约这十二年来所有的劫难：恐怖袭击，知名公司暗中研发的武装器具意外泄露，变异人满地爬四处攻击无辜市民，最后——好家伙，自称神的绿油油的男人戴着个驼鹿帽子，领着外星部队进攻地球，如果不是复仇者们难得的集结，恐怕曼哈顿没有毁在外星生物手里，也被那颗该死的导弹炸成废墟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倒霉事儿在近几年里发生频率越来越高，神盾局那个级别的终日忙于拯救地球，像是变异人之类的小角色就全部交给了义务警员。 　　这样的情况发生不久之后，定居于曼哈顿，完全没有在媒体上露过脸、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她存在的爱莉森，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东部地区义务警员的联络人。在这两年里她见到过、联系过的超能英雄们比她之前二十多年的生活里加起来都要多。这些混蛋们搞得她头昏脑涨。另外，她和彼得·帕克做了两年的同学之后，他紧身衣狂魔的身份终于曝光。她坦白身份之后就像按了什么开关一样，瞬间开启了蜘蛛侠的话唠属性，一夜“谈心”过去，彼得·帕克看见她就一脸哥俩好的神色，——简直超烦。 　　相比至今对爱莉森的能力尚不能全部理解的彼得，她对他的家世、爱好、特长还有女朋友都一清二楚。事实上，她一开始对彼得的印象就很坏，原因无他，她始终对格温的归属耿耿于怀。 　　她这个腰细腿长乐观向上的青梅配他，真是一只蝴蝶贴在了蜘蛛网上。 　　所幸这几年的交往，已经让她对彼得改观。对于这对儿学霸无时无刻不在秀的恩爱，久而麻木。彼得义务警员的工作，除去那一股子秀风头的骚包之外，实在无可挑剔。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如胶似漆，她再怎么黑脸也插不进去。 　　但…… 　　旧友因为常年风沙流浪而粗糙皲裂的神情忽然出现在她面前，他的嘴唇翕动着，说出让她悚然的话语，他用他的异秉展示了他所预见的。 　　梦里电光爆燃，纽约熄灭，格温脆弱的身体和破碎的苍穹一同坠落。 　　那是她挚友的死亡。 　　——“最后两个人是彼得·帕克和哈利·奥斯本。”他留下了这样的话。 　　彼得·帕克，这个家伙果然最后还是要给格温惹麻烦。 　　哈利·奥斯本……那是谁？ 　　高跟鞋拍击地面的声音在电梯门口快起来，电梯里面，穿着拘谨的少女眨了眨眼，伸手按住了开门键。 　　“谢谢。”一身黑色职业套裙的漂亮女人迈步进来，一点都不显匆忙的样子。仅仅往那一站，气场就撑开来。 　　她身后的少女默默点了点头。 　　门缓缓阖上，她注视着电梯门，忽的开口，声音沉稳：“你好。” 　　少女抬起眼来，两个人通过金属电梯门上的倒影对上了视线：“你好。” 　　“来应聘么？” 　　少女快速地点了点头，目光里流露出期待和紧张：“是的。” 　　女人笑了笑：“不必这么局促。我是菲利希亚，在行政部门工作。” 　　“诺希拉（Nosila）。”少女回，有些局促地垂敛了目光。 　　三层时门又开了，一个神色不虞的姑娘走进来，怀里抱着一沓厚文件夹，几乎要没过她的头顶，因为这个大负担，她连走路都十分不稳，鞋跟在电梯门前面卡了一下，那摞文件夹就这么喜闻乐见地滑了下来，正好朝前面的两人砸去。 　　菲利希亚几乎是立刻伸出手去，动作奇快。少女也下意识般地伸手托住坠落的东西。一只文件夹开了，纸片飞雪一般掩盖了三人的视线，电梯门发出久开的“叮”声，那姑娘呆呆地站着，直到菲利希亚面带轻松地将文件夹摞回她怀里，这才脸红地道了歉，急急退了出去。 　　少女低头看自己的手。 　　菲利希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立刻惊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怎么，刚刚被划到手了？” 　　她手心里躺着一条三四厘米的伤口，血正在慢慢渗出来，显然需要立刻包扎。但少女抬头注视着菲利希亚，神色温和：“没关系，我自己可以处理。” 　　两人的目光第一次直接地对上了。菲利希亚立刻松了手，伪装出来的惊诧从她脸上消失了，她挑眉一笑：“那就自己处理吧，亲爱的……。” 　　后面的称呼隐没在菲利希亚的唇间，那充满调侃的凉意的笑容迅速从她的脸上消失了，她换上公式化的表情，随意招了招手。少女走出了电梯。 　　失策，没想到黑猫会在这里出现，还被试探出来了。爱莉森边走边想，因为手心的疼痛而蹙了眉。该死，试探她非要用这法吗？再说，能下狠手用文件夹的金属角划她那么一下，果然已经九分确定她身份了，还非得让她痛一会儿，果然当初答应神盾局做联络人是上了贼船…… 　　——嘭！ 　　“唔。”她下意识捂了捂鼻子，确定没有流血之后抬起头来，露出个自以为很软的笑脸：“抱歉。” 　　无辜受难的青年整了整被撞歪的西装，冲她善意地摇了摇头，看见她隐隐透着股凶狠的笑脸时目光僵了一下，随即皱了眉：“没事。不过你……脸上很多血。” 　　已、已经到一脸血的程度了吗？ 　　爱莉森伸手蹭了蹭鼻子，没流血啊。 　　青年指了指她露出来的手心，被锐器划伤的伤口赫然在目，眉间峰峦更深了：“你手心受伤了。” 　　“原来是这个。”爱莉森握拳，用干净的虎口几下蹭掉刚刚被抹到脸上的血，“没事儿了。谢谢你。” 　　青年摇头：“看起来很严重。楼下有医务室，去把伤口包扎了再上来。” 　　“不行，”爱莉森回答得理直气壮，“面试要迟到的。” 　　“相信我，”他似乎觉得有点好笑，礼貌地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调头，“没人想面试血流如注的你。” 　　这家伙笑起来真是很漂亮。弯起的嘴角，绷起的下巴，尤其是眯起来的那双漂亮的冰蓝色眼瞳，一瞬间晃了下爱莉森的眼睛。她吐了吐舌头，乖乖跟在他背后走。反正面试也只是个借口。 　　电梯里只有他俩。爱莉森站在他侧身后，不停偷偷瞄他。腰背笔直的青年一身Hugo Boss的英伦款，金发梳得服帖整齐，颜也妖娆精致，有种随便拉出去就能当奢侈品牌男模的气质。虽然由于疲惫眼下一圈青色，但隐隐透着点慵懒的眼神，却意外独具魅力。 　　青年感觉到她过于灼热的视线，挑眉侧头看她。 　　爱莉森立刻放正脸。 　　“医务室在五楼，找不到就去问前台。”他说，声音里还有隐隐的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爱莉森。你呢？”爱莉森随口回答了，在身后摸了摸自己的手心，干涸的血黏糊糊的，但伤口已经愈合了。 　　青年有点意外地顿了顿，开口：“哈利……”正准备接下去“奥斯本”的时候，电梯响起的“叮”声和少女几乎同步响起的告别打断了他。 　　爱莉森急急忙忙地把手抱起来，不让他看到已经愈合的光洁如新的掌心，扔下一句“五楼到了有缘再见”就匆匆走了出去。 　　哈利咽回那个“奥斯本”，只对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对方的容颜消失在合拢的电梯门外，留下他在原地。 　　来奥斯本公司面试却不认识他？ 　　哈利耸了耸肩。 　　走道的一面是玻璃墙，爱莉森抽出纸巾把手上的血迹都蹭掉，小心地把纸巾塞到背包里。然后掏出了手机，胳膊架在走道玻璃墙一侧的栏杆上，对准五层楼下的电梯出口。瞄准框立刻在屏幕上出现，飞快移动，分析热量，计算距离，一堆她完全没兴趣的数据行云流水地在后台刷出来。 　　只有到了这种时候，才能感觉到神盾局的高新尖科技甚好用啊。 　　电梯门移开，目标走了出来。 　　在那敏锐的家伙有所感觉抬头向上看寻找之时，她迅速地按下了拍摄键，若无其事地走开。青年的脸在咔擦一声中被定格。 　　奥斯本之行最终没有达到她预期的收获，这家公司的不正常简直在空气里就能嗅到，可惜保密工作做的太好，她仅仅摸清了保安室和医务室在哪，为了防止被注意到就先溜了。不过，也有些意外的惊喜。 　　爱莉森把刚刚洗出来还残留着热感的照片按在墙上，认认真真用胶布贴好四角，然后用马克笔在照片上青年生动的疑惑表情下标注：目标。 　　洗完澡后，她坐在床上一边翻书一边和格温聊天。 　　“一见钟情？你在开玩笑么爱莉！”格温难得失态。 　　“嗯啊。”爱莉森抬腿，脚趾微动，一只飞镖甩出去，正中照片上青年的胸口，“我是认真的。我也二十几岁了，一个男朋友都没谈过，好丢脸。” 　　这淡定的语气听起来一点都没有“好丢脸”的感觉好么。格温扶额：“你确定吗，只看外貌就能判断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爱莉森闻言，挠了挠脸开始想象，“兴趣爱好广泛，品味高，有礼貌，善于交际，正规大学毕业，聪明，善良，温柔，专一，喜欢小动物，为人正派，而且不烦。” 　　“……”格温不知如何拯救这个脑洞大情商为零的白痴了，“他叫什么名字？” 　　“哈利。” 　　“哈利什么？” 　　“哈利。” 　　“……所以你连对方的全名都不知道？” 　　爱莉森误会了格温的抓狂，慢悠悠地回答：“你不要急，很快就会知道的。” 　　“我才不是在鄙视你的速度。”格温吸气，“爱莉，你听我说。你以前在高中里就是个……死宅，如果不是为了保证出勤率，你简直连课都不想来上了。班里男生你能叫得出几个名字？进了大学也没好过，帝势学院那么多优秀的男孩子，你恐怕连人家的脸都没记住过。毕业了整天深居简出的，除了画画就是玩电脑。” 　　“我也有出去……” 　　“是啊，吃饭外卖，买书亚马逊，工作也在线上。你出去就是几个月一次买卫生巾。你知道这玩意儿其实也可以网购么？”格温长长叹息。 　　“那个也可以？”爱莉森瞪大了眼睛，一翻身就打开电脑。 　　格温几乎捏碎了手机壳：“住嘴！我是说，你根本就没有认真和男孩子交往过对不对？你知道这是种什么生物么！表面看起来和内心根本不一样，说着爱你结果却把你甩了，呸，逼你甩他！都是些多愁善感的傻逼！” 　　爱莉森默。 　　“这是命运。我正好到了荷尔蒙蠢蠢欲动的年龄，正好在一个灿烂的晴天遇上了符合择偶标准的男孩子，正好对他一见钟情了。这就是命运呐。”爱莉森发出语调干巴巴的感叹，“格温，我为什么不上？” 　　“这只是巧合。”格温冷着声，“冷静点，我马上过来找你。” 　　“喔。”爱莉森挂掉电话。犀利的眼光扫向照片墙上的青年。看了一会儿她的目光又柔软下来。 　　——果然很好看啊，一定是个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2 画展重逢 　　阳光晒得她的皮肤暖洋洋的，爱莉森哼着歌躺倒在河堤上，嘴里叼着一只铅笔。她把手举起来，让光线穿过五指，把边缘都照得透明。昨天的那伤口已经完全不见了，就像过去的许多伤口一样，留给她光滑的健康的肌肤和一点点疼痛的记忆。 　　飞鸟从她头顶飞过，迅疾地掠过湖水，爱莉森侧了头看它，却在不远处的湖滩上看到了有些熟悉的人影。 　　——唔。 　　彼得和……哈利·奥斯本？ 　　两个少年悠悠闲闲地走着，一前一后，彼得转过身来，踢着石子倒退，笑容灿烂地说着什么，二人的姿势是久年形成的默契——手插在口袋里，脊背微微地弯起。 　　隔了数十尺湖水，爱莉森清晰地看见他们的表情。没想到，格温和他分手之后的她头一次见到彼得，这没心没肺的家伙居然笑得那么春意盎然。她立刻又想起格温的话——“都是些多愁善感的傻逼！”逼得大学霸优等生爆粗口，彼得也算是很有能耐了嘛。爱莉森啐掉嘴里的铅笔，冷哼一声。 　　她把视线移到在彼得后面慢悠悠踏步的俊美青年身上。 　　比起前天那次见面，他看起来更加疲惫了。尽管情绪看起来很不错，但眼周的青色简直就像生下来就没睡过觉似的，脸色苍白，印堂发黑，睫毛打颤，她甚至怀疑他风衣下面已经是空荡荡的骨架。怎么回事，奥斯本公司的事情很忙么，怎么一脸“我肾虚”？还是真有什么隐疾？ 　　彼得忽然转过头来朝这里瞥了一眼。爱莉森立刻反应敏捷地背身抱头把自己的脸捂好。 　　阳光躲进了云层，微风轻拂，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感受到一股舒适的凉意，草地上开着的一滩小黄花儿拍了拍她的脸。 　　她无可避免地回想起前天晚上格温的家访。听到她对某人一见钟情这个爆炸性新闻的格温连夜赶来找她，看见被她贴在目标墙上的哈利的照片，果断虎躯一震当场抓着她的肩膀吼了好一会儿。 　　“你这家伙……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你不是才问过我吗！哈利·奥斯本！这家伙是哈利·奥斯本！看上个普通人也就算了！哈利·奥斯本！我上司！” 　　在学校里一直女神级别的格温，在死党面前也是时常抓狂的。 　　然后……然后就没什么好说了。得知真相的一分钟内她脑子里就建立了如下等式： 　　她看上的家伙=哈利·奥斯本=奥斯本公司的公子=与格温的死有直接关系的重大嫌疑人。 　　又过了一分钟，她想通了。 　　这两件事根本就不矛盾，相反，它们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如果奥斯本会伤害格温，她会毫不犹豫地干掉他。但是，假如哈利·奥斯本根本不会有机会对格温产生威胁呢？如果她在摇篮里扼杀掉这种可能性——管他是什么邪恶组织的杀手、变异人、精神失常者——把可能性本身扼杀掉就足够了。 　　况且，她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直觉告诉她，哈利不是那样的人。 　　那天因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的伤而蹙起眉头的青年，举止礼貌绅士、进退有度的青年，疲惫不堪却仍然露出温暖的笑意的青年，明明是这样美好的人。这背后一定有什么误会。 　　爱莉森转过脑袋瞄了一眼那边。两个人开始打水漂了，局势完全是彼得仗着自己的腕力在单方面秀嘛。 　　她悄悄地站起来，离开了湖边。 　　爱莉森和格温做了两年的同学，一年初三，一年高一。初三那年格温十五岁，她十七岁，高一那年格温十六岁，她十八岁，然后格温升上高二，她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申请回复去了纽约大学帝势艺术学院，三年毕业。身为一个户口是由神盾局探员帮办、又有足够家底够她挥霍的超能力者，上学对她来说就像是种游戏，而这场游戏里她唯一的队友是格温。 　　然而即使是游戏，也是她最喜欢的一个游戏。在角落里找到积灰的座位，从视角最大的位置默默地观察半天，同学的表情、神态、动作，固定的小习惯，下意识反应。跟随一个班级一整年。观察总是坐第一排带着厚边眼镜的书呆子和那个不停刷Facebook和Twitter光鲜亮丽的时髦女郎哪个是真有艺术才华，蝉联三年学院之星的学生会主席是否有GAY倾向，低调的高数男教师手腕上常年戴着的百达翡丽的价位……诸如此类的事情。 　　格温是那个唯一注意到她的人，不仅注意到她，还因为好奇心而走进了她的世界，从此再也没能离开。她无比的珍惜着这个朋友，按照格温的建议，她尝试着加入社团，参与社交。因为格温的存在，她虽然日子依旧清冷，却免于变成个离群索居的怪人。 　　接着，通过格温，她认识了彼得。以彼得为开端，她认识的义务警员越来越多，纽约为□□，华盛顿，然后是波士顿。一步一步地，极其自然地成为了东部地区的联络人。她从独行侠成长为这个巨大隐形团队的中心枢纽，她触及这个世界背后的五彩缤纷，并在漫长的征途里终于感知了“正义”的存在。 　　这一切都是格温所赐，她能回报的只有感谢与守护。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一开始她那么抵触彼得。这个蠢得坚定的大男孩轻而易举地分走了她的格温，割据了她要保护的份额。 　　但对格温来说，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情把？ 　　这样就够了。 　　漫步在雪白空旷的展厅里，她游离的目光突然聚焦在了墙上的一只浮雕上。 　　纸雕。细长、脆弱而苍白的纸片看似随意地叠起、镂空、连接，腾空着一副诡乱的姿态，与展品连成一体的悬挂灯将纸的影子投在下面的砖色素描纸上。 　　是蜘蛛。 　　八条腿伸展的蛛形，朝着上方的绿色阴影张开了大口。 　　她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 　　“嘿。” 　　有人在背后唤她。 　　爱莉森恍然地回过头，在看见对方的脸之后瞬间清醒：“哈……奥斯本先生。” 　　青年挑眉重复她的称呼，露出打趣的笑：“奥斯本先生。” 　　爱莉森不好意思地背手耸肩：“我那么做是有原因的。” 　　哈利挑眉，自然地和她并排走向下一个展点。爱莉森最后扫了一眼那个纸雕，只看到了下面标注的制作日期。 　　那是十四年前。 　　“为什么？”哈利的目光从展品上扫过，又落在她的身上，“用这么……嗯，拙劣的借口特意跑来奥斯本公司，你是商业间谍？” 　　一副开玩笑的口气。 　　爱莉森悄悄地鼓了鼓腮帮子，翻了个白眼：“不，只是好奇而已。话说回来，奥斯本先生刚刚接手这么大的企业，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忙，在艺术展这种地方遇到真是意外啊。” 　　哈利的眼神不着痕迹地黯了一黯，立刻被默默地观察着他神情的爱莉森捕获。 　　快要走到尽头的展厅了。爱莉森突然偏头问他：“奥斯本先生，你有女朋友吗？” 　　青年愣了一会儿，也转头看她。半晌，他的眼神忽然沉下来，唇角拉出一个诱人的弧度，声音也压低了：“暂时没有。怎么了？” 　　——瞬间变换的气场，危险的美貌。 　　爱莉森在心里掐了自己一下，她平静地挪开视线：“没什么，只是觉得奥斯本先生这样杰出的青年不应该是独自来看画展的人。” 　　哈利闷闷地笑出声来：“现在就不是‘独自’啊。” 　　他们就这样维持着有一段没一段的交流，横穿了这一层的展厅。哈利虽然一副典型贵公子的样子，展现出来的对于现代艺术的独特见解却让爱莉森刮目相看。爱莉森原本不是会亲临现场画展的人，但这次的艺术展览由她之前在帝势学院的教授主办，特意送了她几张票，叮嘱她一定要带着朋友一起来。她把其他的票送给了格温，自己留了一张，也算是没有辜负老头子的期望。 　　“出去吗？”哈利绅士地帮她推开玻璃门，侧头问她。 　　“走吧。”爱莉森耸耸肩。 　　展览分为内场和外场两个部分，展览中心的后门通向湖边的大型雕塑和园艺展览区，是单行道。外场不需要门票，几乎成了个公园。飘来飘去的肥皂泡泡和野餐垫四处可见。许多小朋友在大型金属雕塑上滑滑梯，——这是被允许的，因为设计这些雕塑的那个老头子自己也喜欢这么干——发出肆无忌惮的欢笑声。 　　“敢于将自己的珍贵作品开放给小孩子变成游乐场，塞西尔先生是个相当特立独行的艺术家。”哈利因为突如其来的刺眼阳光而眯着眼，轻声说。 　　“是啊。”爱莉森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不远处主干道上停着的黑色商务车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你听起来很不喜欢小孩子。” 　　哈利微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 　　他们悠悠闲闲地走到湖边，期间还缴获了一个熊孩子砸来的泡泡枪。哈利毫不在意身上昂贵的西装，径直在湖边的石头上落座。 　　爱莉森盘腿在他旁边坐下，把手里的冰淇淋分给他一个。 　　“你在哪里工作？”哈利问。 　　“找不到工作，我刚毕业。”爱莉森抱臂，“纽约大学帝势学院。” 　　哈利挑眉：“有没有兴趣来奥斯本公司？” 　　爱莉森噗噗地笑了一会儿：“奥斯本先生，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贵公司真的不太适合我。” 　　“奥斯本比你想象的更能包容人才。”哈利慢悠悠地伸出舌头舔掉唇边的奶油，似乎对眼前女孩因为自己的动作而表现出来的不自然一无所觉，“说说看，你的未来职业规划。” 　　——难道真的对自己的魅力值毫无意识吗这家伙？爱莉森内心的小人抱头痛骂，面上却还是一副冷静的样子。三口两口吞掉快要化了的冰淇淋头，她一转眼珠，一副正常的表情回答道：“保镖。” 　　“……什么？” 　　“保镖。”爱莉森咬字清晰地重复了一遍，“你有保镖吗奥斯本先生？” 　　哈利扶了扶额头，一边低笑一边回复她：“你的职业规划真是富有新意。有一队，奥斯本公司的标配。” 　　“是吗，难怪了。”爱莉森又瞟了一眼那辆停在场外的黑车。它仿佛不安地往前挪动了一下，“我们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哈利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在嗓子里轻哼了一下，眼里迅速闪过一道流光。 　　“奥斯本先生的‘保镖’们，一队一起上都不是我的对手。” 　　爱莉森伸手打开车门，示意他往里面看。 　　即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哈利，也因为眼前的情景而怔住了。 　　宽敞的商务车内，横七竖八地倒着他熟悉的人。大多数都是奥斯本公司安保部的，还有张他能在律师会议上看到的脸。隐隐冒着黑烟的电脑和仪器，屏幕定格在他跟爱莉森站在湖边的图像上。 　　爱莉森伸手把某个晕过去的黑衣人的耳机拽下来，递给他，同时伸手打开了循环播放的录音器。 　　哈利沉着脸听了一会儿，将它拽下来扔回到那人的身体上。 　　“要想从展览中心旁边绕到外场可不是一段短途，这辆车像个牛皮糖一样跟着你，你停下他们也停下，还始终保持着教条一样的跟踪最佳距离。奥斯本先生，你的保镖们身体素质不怎么样，间谍技术也很一般啊。” 　　哈利这才把深思的视线移到爱莉森身上，这次里面带着些寒意：“你到底是什么人？” 　　“爱莉森·莫洛兹。还没找到工作的大学毕业生。”爱莉森神色平静，冲他伸出手去。 　　哈利本以为她要跟他握手，谁知她直接拽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下车去，顺手移上了门。 　　“我拿走了车上所有的现金扔进湖里了，没让他们看见脸。希望这群蠢蛋会以为是拦路抢劫。不过那些是你的钱，奥斯本先生。” 　　哈利气极反笑：“没关系。” 　　“我赢了那个赌，对不对？” 　　哈利仍由她拉着他走，忽然就在后面低低地笑出声来：“你赢了。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吃顿晚饭，爱莉森？” 　　“纽约真是不安全。”爱莉森将手里已经被揍得七荤八素的变态往墙边一丢，伸手摸摸窝在墙角里簌簌哭泣的小姑娘的脑袋。巷子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喧哗，大概是收到联络后赶来的她的家人，她伸手把小女孩抱起来，轻轻地在她苹果般的小脸蛋上落下一吻。 　　“要变强啊，丫头。不是每次都会有人来救你。”她轻声说。 　　怀里的小家伙慢慢止住了颤抖，抬起挂满泪痕的脸来懵懵懂懂地看她。然后，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获救，小心翼翼地也亲了一下她的鼻尖：“谢谢。” 　　在铁门的那一边落地，她头也没回地走远。身后传来欢喜的呼唤、团圆的喜悦的哭泣声，终于变成离她越来越远的另一个世界。 　　这时候距离和哈利吃完晚饭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老实说，他突然提出让她做他的保镖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不过是想提醒一下这家伙被人盯上了，然后顺便武力威慑一下以后挑明了方便撂“你敢动我家格温你完了”之类的话，没想到哈利心理素质如此好，干干脆脆地聘请她做他保镖。 　　她仔细琢磨着他故意透露出来的那些信息。奥斯本公司是潭深水，暗流汹涌，但……她必须要跳下去。 　　不仅仅是和格温之事有关，还有哈利。 　　所以她怀着某种不可言明的不良企图……答应了。 　　她想起那个蜘蛛纸雕。纸雕隐蔽之处浮刻着Oscop，又是十四年前。不出意外，这应该和当初奥斯本公司的生命工程计划有关。 　　奥斯本，哈利，蜘蛛，彼得，格温。 　　她所有在意的人都被涉及了。 　　这是一场意外的宴会，正在悄然收起它的裙摆，把与会者全部裹挟，想要破开这个僵局，就必须有一个无关之人也纵身跃入。即使它起的作用再微小，也有打破宿命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5-29修。 　　更新慢这个……咳。 　　作者真的已经尽力了，高中生很苦逼的…… 　　 　　☆、Chapter 3 阳光与你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 　　这个假期还有（下）的一更。 　　么么哒。 　　另外我有一个严肃的问题。 　　那个后来背叛哈利把他抓起来的光头律师名字叫甚？否则我就只能通篇用“律师甲”称呼他了。 　　合上的厚重窗帘将清晨的阳光全部阻挡，偌大的客厅里昏暗岑寂一片，只有睡梦中的青年不稳的呼吸声，一起一伏，带着痛苦的喉音。 　　敲门声突兀地打断。 　　哈利·奥斯本瞬间就从剧痛的梦里清醒过来，噩梦中血管爆裂的疼痛如同劣质胶水残留在他的皮肤上。他翻身坐起，手肘支在膝盖上，五指张开抓住了自己被汗水浸湿的额发，把脸埋在掌心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敲门声停了一分钟，又坚持不懈地响起来。 　　——明明有门铃啊。在头昏脑涨思绪纷乱的间隙，他想起的居然是这么句话。 　　拖着某种生理性的烦躁，他光脚踩在地毯上，环顾四周。昨夜看完的文件还摊开在桌上，电脑屏幕也气若游丝地暗着，喝了一半的酒杯随意放在柜子上，下面叠着几本杂志。他揉了揉眼睛，伸手去拿。 　　然而玻璃的光在杯子上一闪而过，他的指尖碰到了冰凉的东西，然后一股麻痹顺着神经元一路传抵脊椎末梢，有几秒钟知觉消失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杯子被推离了柜子落到地上，声音清脆有力，却无法动弹。 　　他感觉到自己又能掌控手指动作的时候，红酒早已染红了地毯边缘，玻璃渣子也碎了一地。 　　敲门声顿住了。 　　哈利凝视着那些玻璃碎片，洇湿的额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已经僵硬掉的眉梢。 　　门被打开的时候，爱莉森已经差点靠在门框上睡着了。 　　站在玄关处的是已经换上了日常休闲服的哈利，青年依旧一副疲惫慵懒的样子，抱臂站在那里，抬眼看她。 　　爱莉森又在心里感叹了遍这男人真漂亮，眉眼间自成一段风情啊。 　　“现在几点？”显然刚刚起床没多久的他声音里带着股烦躁。 　　爱莉森耸肩：“七点半。” 　　“上班时间几点？” 　　“七点整。”爱莉森无辜眨眼，“贴身陪护，要不然你给我地址干嘛？” 　　哈利眼神迷茫地又看了她两下，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柔顺的刘海被翻上去又落下来。爱莉森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等他。 　　过了一会儿他侧开身子让开道，带着股隐约的自暴自弃，说：“进来吧。离我去公司还有一段时间。” 　　爱莉森立刻笑眯眯地伸手把包往玄关地上一扔。 　　——这个自说自话的家伙！ 　　看着她活蹦乱跳的背影走进客厅里，哈利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把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身份不明的家伙放进了自己家，而且这姑娘居然也就半点意识都没有地进去了。 　　好吧…… 　　哈利又一次伸手扶额。刚从睡梦里回复过来的面部肌肉还有点僵硬，他甚至连习惯的公式微笑也挂不上去。 　　算了。 　　他轻哼了一声甩上门。 　　爱莉森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漫画书放在腿上，余光偷瞄几米外的哈利。那边，贵公子正默默地弯下身来，伸手准备收拾打碎的玻璃杯。 　　“等等！” 　　哈利顿住动作，用一种明显透露着“你又怎么了”的不耐烦的眼神看她。 　　爱莉森利落地翻身到沙发那一侧，轻柔地推开他的手：“这种事情我来比较好。” 　　——这种娇生惯养的家伙一看就是没有做过家务的，万一划破了蹭毛了那绝对是她失职啊。爱莉森这样想着，伸手把垃圾桶拖过来。有些碎渣子滚进了地毯里，她花了一会儿仔仔细细把所有毛茸茸的地方过了一遍，然后才拍拍手直起腰来。 　　迎面撞上哈利专注又复杂的眼神。 　　突然陷进那一汪碧色里，她的心跳难免得又跳快了一拍。 　　她怔愣的当口，那边的青年已经掩饰般地侧过脸去，一瞬间他的声音又回复到了先前的淡定自若：“好吧……你的聘书。” 　　爱莉森顺着他纤长的手指看向桌面。那里被埋在一叠杂志下面的文件露出了一个小角，冲她悄悄地挥着小手手。 　　聘书？ 　　十分钟后，处理完一切准备出发的哈利接到了貌似是签好了的合同，出于习惯，他翻开看了一下。签名处墨点环绕，多次修改，歪歪扭扭。 　　“……你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他觉得有点头疼。 　　爱莉森：“只是不知道写哪个。” 　　哈利脸颊抽搐地瞪她：“爱莉森·莫洛兹，你有几个名字？” 　　规规矩矩坐着的姑娘把手臂搭在沙发上，冲他嘿嘿一笑。 　　他在出发之前就数次怀疑自己把这姑娘带来办公室是否正确，且不说待会儿要应对那群律师的“讯问”，就连一路上来员工们打量着他身后紧紧跟着的爱莉森的眼神都让他浑身发毛，那叫一个神秘莫测色彩缤纷。 　　这个眼神略微有点熟悉，让他想起在欧洲的时候，他带着交往中的超模去聚会，那群狐朋狗友也是这么打量那法国女郎的。 　　走进电梯之后，四下终于无人，爱莉森背着手忽然冲他一歪头：“奥斯本先生，我有一事相求。” 　　“还是叫哈利吧。”他把目光转向她，示意她继续。 　　“在人前的时候，如非必要，请不要说我是你的保镖。” 　　——纽约地区超能义警联络人，被发现做了企业家的贴身保镖，那该是何等的失态。更何况，万一到时候给格温和烦蜘蛛知道怎么办，这两个人绝对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潜入工作的风险就大大增加了。 　　爱莉森是抱着如此正直的想法。 　　然而哈利却想到了更多的方面。与恋爱经验为0的爱莉森不同，他立刻联想到了画展上她问的那句“你有女朋友吗”。心思小小一绕，便觉得心下光明。对外不说是保镖，却一直贴身随行，为了排除潜在情敌么？这么笨拙的追求方法，上世纪就没几个女孩用了。 　　想到这里，他盯着爱莉森困惑的脸，忽然就低低笑出了声。 　　一头雾水的爱莉森表示，这家伙又想到了啥笑得一脸祸水？接下来发生的事更加让她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哈利默默地看着她的脸，一路笑眯眯的直到到达顶层电梯门开。 　　就像她脸上在放搞笑电视节目似的。 　　走出电梯时他从爱莉森右边擦过，轻声丢下一句：“好。” 　　“唔。”爱莉森乖乖跟上，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毫不意外地，她在进入哈利的办公室之前碰到了在那儿整理文件的菲利希亚。 　　身为黑猫的低调美女抬头看到了她，然后迅速地变换了表情。 　　在哈利生疑之前，爱莉森先发制人：“嗨菲利希亚。” 　　“你们认识？”哈利停下脚步，挑眉看她。 　　“是啊。”菲利希亚推了推眼镜，死死盯着爱莉森看，“故交。” 　　哈利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给爱莉森丢下一句“续完旧自己进来”，离开了会客室。 　　“你来这儿干嘛？” 　　“你来这儿干嘛？” 　　两个人同步的问话让会客室里的气氛僵了一僵。 　　菲利希亚皱眉，用诡异的眼神看了看爱莉森又看了看玻璃门那侧的哈利，压低声音问：“奥斯本……？” 　　她用口型拼出了后面的单词。 　　爱莉森以瞪视回敬：“去你个妹子。你呢，不粘着小蜘蛛？” 　　黑猫朝后一躺，轻微舒展了她凹凸有致的身形：“我干嘛要粘着他？倒是你，不是企业的问题，那么是对奥斯本公子个人有企图吗？” 　　只有在信任的人面前，黑猫才会毫不在意展露自己的本性，爱莉森对这一点完全了解，因此她只是随意地做了个鬼脸，站起来走了。 　　身后菲利希亚轻声带笑地给她留言：“奥斯本先生的咖啡机在饮水机边上。” 　　她稍稍停了下脚步，一言不发地走进办公室去。 　　她毫无声息地走到巨大落地玻璃前面，背靠着纽约的高空，视线迅速扫过室内的陈设，落在正坐在桌前的哈利身上。 　　他背对着她和阳光，脊背弯曲，头发柔顺，一副专注的样子。 　　事实上，于她的审美而言，哈利太过消瘦。这几日苍白的他愈发憔悴，加之绝色的硬件，简直达到了美得令人发指的病态。这样可不行，到时候啪啪啪还要担心他突然晕倒。 　　她摸着下巴，放任自己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今天没有什么重要的工作，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把爱莉森也带进来。哈利审阅完手头的文书，活动了一下肩膀。再回头找那个靠在窗边出神的姑娘的时候，人已经消失了。大概是终于无聊出去玩了。哈利想。 　　果然是没什么重要的工作啊，以至于他之前会在工作间隙盯着爱莉森被阳光投在地板上的影子看了几分钟。生活里已经一段时间没有异性存在的他，原本是抱着好玩的心态，一边用视线审视爱莉森影子的身材比例，一边在脑子里同交往过的那些模特作比较。可是到最后，他就只是在看着那片影子发呆了。 　　她安静起来是个雕塑状，半天也不动一下，他想。纽约邻近正午刺眼的阳光像是版画颜料，将她浑身的线条大大方方地搁在木色背景板上。自然交叉的双腿，抱起的双臂，偶尔张开舒展的纤长的五指，还有脖颈间垂落的纤细的发丝，爱莉森一副闲适的姿态，就像是已经同这里打成一片的老朋友。 　　阳光，简单的工作，温暖的空气，安静地等候着他的女孩。 　　好像一直这样下去也不会厌烦，那些可怕的事情，阴谋，病痛，死亡的阴影，仿佛都消解在美好画面的结界里，全部都可以战胜，全部都会消融。 　　——一瞬间闪过他脑海的这样的错觉，哈利一阵恍惚。 　　“嘿？” 　　前方传来空气的微小振动，沉浸在思绪里的他一下子惊醒，有一刹那他几乎以为是疼痛的又一次侵扰，然而抬起头来看见的却是姑娘澄澈的眼神，透着一股呆萌的气息。 　　爱莉森把咖啡连杯垫放在他桌上：“我去外面看看，很快回来。” 　　看清了她的顾虑，哈利展颜一笑：“我一个人没事，你去公司里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爱莉森用一种幼儿园阿姨看需要照顾的小朋友的眼神充满忧虑地凝视他，最后才斩钉截铁地说道：“一定早点回来，——午餐时间是什么时候？” 　　哈利被她的眼神惊到，哽了一下没来得及答话。 　　没有等来预想的回答，爱莉森颇为大惊失色：“难道我没有午餐吃？工作时间不得照顾私人需求？” 　　真是破坏气氛的高手啊。 　　哈利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沉痛地想。他伸手把咖啡杯拉近，冲她挑眉：“中午我带你出去吃。” 　　得到答复的某姑娘心满意足地迈开腿跑路。 　　门合上好一会儿，哈利才一边摇头微笑一边低头去凑咖啡杯。 　　让他忽然停下动作的，是那层风格奇特的拉花。寥寥几笔，却能看出个样子。 　　——这家伙。 　　他终于是没忍住从喉咙里溢出的笑声。正在他的咖啡杯里展示着肱三头肌的简笔小人，被潦草地标上了Harry Osborn的缩写，旁边是个三笔笑脸，就是最简单的小学生画法。 　　她这个奇葩的绘画水平真的是帝势艺术学院的耻辱，或者……不会为了接近他还特别伪造学历了吧？ 　　他的手指在杯沿上绕着圈圈，朝后靠进被晒得温暖的椅背。 　　阳光如此之美好，他决定暂且将下午的会议放到一边，开始思索中午去哪里吃饭。 　　 　　☆、Chapter 4 偶遇彼得 　　爱莉森真的会去乖乖把这栋大厦一层一层地逛起来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她目标向来明确。 　　“喂？”电话那边的人听起来刚刚睡醒，声音粘腻。 　　“碧法，黑掉奥斯本的安保系统。”她一边跑下楼梯，翻看着刚才在菲利希亚那边拿的地图，一边下达指令。 　　“啊拉？”那边的女人瞬间来了精神，把横在身上的男人的手臂推开，光着身子跳下床，打开电脑，开始敲键盘，“你动作好快，这次又是啥途径？你真去泡了奥斯本的少爷？” 　　“……啥？” 　　“别狡辩了。”碧法咯咯地笑起来，“我在八卦杂志上看到了，湖边画展约会？你不知道有多少狗仔在跟着奥斯本。你要多久？” 　　“三十秒。”爱莉森打开了这一层的大门。 　　“好呀，把你定位器打开。” 　　她弹开了腰间的搭扣，折叠出来的电子屏幕泛着蓝盈盈的光。 　　下一秒，这一层楼的所有灯都熄灭了。 　　工作中的奥斯本员工们同时从电脑屏幕前面抬起头来，偌大的办公室，灯光忽然消失，红色的警示灯在鸣响一声之后就像被扼住了喉咙一样哑下去。“怎么了？”“停电了吗？”“没啊，电脑还在运作。”议论声此起彼伏了三十秒，然后灯光复又亮起来。 　　“看来只是电路故障。” 　　西装革履的矮个子耸耸肩，拨通了电力工程师的电话：“麦克斯，去看一下。” 　　“我……去啊。”爱莉森环顾四周的圆形空间，瞪着眼睛喟叹。 　　如果烦蜘蛛在这里，绝对会大呼小叫着扑上去。奥斯本的秘密项目室就像个重度技术宅的收藏柜，冷硬的金属装备、360度转动的全息影像、泛着绿莹莹光的注射器。还有那些明显带有攻击性的武装……这要是公开了…… 　　爱莉森打了一个寒颤。 　　几乎是立刻联想到的小蜘蛛的事，他的那些并不秘密的过去。她大多数时间在给政府工作，和平派政客们手下的组织把他们这些平民义警，或者直白点说，能力并不危险、不需要和天才学院之类的组织取得联系而独自生活的变种人利用的很好，他们被委托做许多隐秘而底层、但却直接联系到国家高度事件的工作。这样庞大的关注点，却让他们轻易地忽视了就发生在他们脚下——纽约——的异动。 　　哈利……在这些事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不，秘密项目实验室被单独搁置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哈利还在欧洲读书，不可能牵涉到诺曼·奥斯本的野心里来。 　　但是，那些抱有异心的人，未必不会拿这一点做文章。 　　这个不安全的城市啊。 　　爱莉森的耳机里传来了碧法优哉游哉的声音：“有个电力工程师往你那块去了，四十秒后我就不能给你切电源了，你看你是继续呆在地下室怀旧还是？” 　　“我马上上来。” 　　她话音刚落，周遭就在“啪”的一声中陷入了黑暗。只有玻璃橱窗后面、展品一般的危险品还在绿光浮动。 　　半分钟后，爱莉森神色如常地走进电梯，按下了上楼的按钮。同时，抱着工具箱的男性哼着歌从电梯里出来，径直往楼层中央的电力枢纽走去。 　　“哔哩哔哩——” 　　她用小手指从裤子后面的口袋里勾出手机，甩到肩膀上夹好：“喂，这里是爱莉森。” 　　“爱莉，”那边传来格温带着点隐隐的高兴的声音，“我有个好消息。” 　　“啥？” 　　“牛津——！” 　　作为一个称职的好友，爱莉森立刻就明白了她想说什么，由衷地感叹道：“真厉害啊你，祝贺。不过这么早？” 　　“我也觉得来得太快。要去面试的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我觉得希望蛮大的……但我也不能确定……毕竟是牛津……你觉得呢爱莉？” 　　“我觉得？”爱莉森轻笑了下，“尊重你的决定。不过要去牛津的话，就是要搬去英国了吗？” 　　“是的。” 　　“彼得·帕克呢？你告诉他了么？” 　　那边显然被噎住了。 　　“格温，”爱莉森觉得自己真的偶尔也可以尽一尽闺蜜的职分，“要断的话，一定要趁早断断干净才好。不然以他的性格，不是黏住飞机不让走就是难过得去投江。” 　　格温顿了顿，忽然语气里带上了点狐疑：“黏住……？” 　　爱莉森吐了吐舌头：“我什么都没说，你加油吧，祝你好运。” 　　迅速截断了电话，她对着光可鉴人的电梯门耸了耸肩。差一点口快就暴露了。格温可还不知道她知道小蜘蛛是小蜘蛛的事情……嗯，虽然这么说来有点绕口，不过，不让格温知道他们圈子里错综复杂的关系，还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说实在的，连彼得自己都对其他隐姓埋名的义警没什么概念，——不得不说他的骚包在义警大队伍里的确是独树一帜的。 　　她刚刚放松地呼出口气，屏幕刚熄灭的手机就又哔哩哔哩地响了。 　　“喂，爱莉？”那边传来犹豫的声音。 　　“……嗯。”果然，说曹操曹操到，是个她完全提不起好气去对付的人。爱莉森揉了揉眉心。 　　“呃，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来打扰你，”大概是察觉了她的不耐烦，对面的大男孩语气里带上了些歉意，“你最近有没有跟格温联系过？” 　　“最近一个电话是十秒前。”爱莉森平淡地回。 　　“她……怎么样？” 　　“你问什么怎么样？”爱莉森从来都不是擅长讥讽的人，但对着这个家伙她却觉得自己随时要习得怒骂新技能，“问她没了你的生活是不是恣意快活？帕克先生，这点我实在要敬佩你，逃避责任的能力一等一的妙。”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再说出的话带了些压抑的怒意：“爱莉，我不能再把她拖进这些事里来，我答应了她父亲。这对她来说太危险了。” 　　“是吗？所以你有胆量把整个纽约的安危捆在身上，却连自己爱的人的性命——这份单独的责任——都无力承担？”爱莉森痛下杀手，“彼得·帕克，还是说你根本就只把纽约当做你的秀场，高中生的英雄主义？” 　　说完这番话她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两个小时后，她就开始为自己过早的喷吐毒液感到后悔。 　　爱莉森焦灼地坐在餐馆的沙发里，看着玻璃窗前两个微笑着撞拳头的男人，觉得头都要大了。 　　纽约到底有多小？无论去哪里都逃不开这个家伙的阴影，还是说现在步行在纽约街头碰到变异者的几率已经像碰到跟踪奥斯本的狗仔一样高了？ 　　这种抓狂的心情在彼得把目光转向她并且用一种说不上来的杀气腾腾（？）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不，”彼得看似无害地歪了歪头，问哈利，“介绍一下？” 　　哈利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继续用饶有兴味的眼神瞅她：“嗯，爱莉森·莫洛兹，我的……唔。” 　　他在寻找某些听起来正常些的词语来替换“保镖”，以履行早上他答应爱莉森不把她的保镖身份透露给别人的承诺。 　　爱莉森非常清楚这一点。 　　但是，她非常头疼地看见彼得在哈利长久的沉默之后，眼神变得越来越奇怪，越来越……暧昧，还夹杂着愤怒和伤心。 　　这多么正常。如果你打电话给自己以为值得信任的好友倾吐内心创伤，对方连嘲带讽地表示你有大事要做必须放弃谈恋爱，两个小时后你却发现这位同样“有大事要做”的姑娘和你最好的竹马暗度陈仓……搁谁都是十分难过啊。 　　傻蛋儿，误会到几百里外的地方去了吧。 　　“我懂了。”彼得伸手拍了拍他哥俩的肩膀，用那双湿润的深邃的大眼睛（裁剪自格温的描述），充满控诉地看向爱莉森，“事实上，我和这位莫洛兹小姐，认识。” 　　哈利一怔，目光朝爱莉森这边移过来：你怎么谁都认识？ 　　她淡定无视之：“彼得，你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做？” 　　半条街外的火警响得从未如此有存在感。所幸，她所认识的彼得·帕克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他很少让私人感情绊住他拯救市民的脚步，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这一点，正因如此，她才忽然产生了对上午说来激他的那番话的愧疚。 　　“是啊，没错，我还有事。”彼得收回了目光，唇边忽然露出自嘲的笑容。 　　他冲哈利告别，走过爱莉森身边的时候顿住了脚步，压低声音：“你说的没错，我还没那么有勇气。但是爱莉森·莫洛兹，你是个能担负责任的人，是吗？如果不能，哈利比你想象得更……脆弱，所以趁早离他远一点吧。” 　　爱莉森神色不动，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凑到他耳边回答：“如果你是指他背后的那些事，莫忘了我是谁。彼得，我们比他们面临更多的选择的难关，有时候一条路走到黑，反而对大家都是最好的。” 　　彼得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声音疲惫：“……哈利承担的东西远比你想象得要更多，但愿你不是只是心血来潮，爱莉。” 　　彼得没有停步，推门走出餐厅。 　　爱莉森静默半分钟后才回头去看，而他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人群里。 　　“好吧。”桌子那边传来了被忽视很久的某人的声音。 　　她默默坐下，心情复杂地和哈利对视。那双漂亮的眼睛直视着她，却是带着某种抚平她心里焦躁的温和。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她垮下脸。 　　那青年挑眉，将手里的皮质活页菜单递给她：“那我就问了——有什么忌口吗？” 　　啊。 　　阳光识趣地罩住了他们之间的空气。 　　爱莉森因为意料不及而僵住的面容，哈利从容地等待她接过菜单的微笑。 　　——我们有时面临更多的选择的难关。 　　爱莉森想。 　　——但心总是先理智一步做出直截了当的指示。 　　从现在开始，没有退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六一快乐—o— 　　 　　☆、Chapter 5 深谈 　　塑料文件袋被扔在她的膝盖上，惊扰了爱莉森的昏昏沉沉。 　　“我下班了。”菲利希亚从高处俯视她，掩去锋芒的眼睛里透着股笑意，“你还要等奥斯本先生？” 　　“啊。”爱莉森自动自觉地伸手去收散落的文件，头也没抬地回她，“你先走吧。再见。” 　　哈利在里面的房间专心工作，监控也关掉了，眼看四下无人，菲利希亚看了一眼玻璃那边的青年，忽的展颜一笑，弯下腰来，鼻尖抵住她的额发，以暧昧的姿态轻启红唇：“联络人，你知不知道……？” 　　被她刻意放小声音的内容一字不漏地落进了爱莉森耳中。 　　爱莉森的脸色并无大变，微微放大的瞳孔却把她的惊异表露无遗。然而眨了一下眼之后，她的眼神又恢复了正常。她轻轻甩头撞开菲利希亚的下巴，眯起眼睛看她，声音低沉：“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我不知道。”菲利希亚也不在意她的失礼，耸耸肩，“蜘蛛，已故的奥斯本先生，当然，还有他自己。” 　　爱莉森的五指在键盘上空蜷起。 　　——“……哈利承担的东西远比你想象得要更多，但愿你不是只是心血来潮，爱莉。” 　　她现在才明白中午彼得的话是什么意思。 　　逆转录增生…… 　　如此高端的词汇超出了她的知识量，虽然她不明白那是个什么病，但单看哈利的精神状态，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打发走菲利希亚，爱莉森收拾完一切，已经是七点多钟了。她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光洁的手心发呆，下意识地把腿盘了起来。 　　“你最好把鞋底从沙发上挪下去。” 　　背后传来打趣的声音。 　　爱莉森回头看他。哈利提着包站在那里，苍白的脸颊上露着一抹揶揄。她站起来，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下意识伸手试图去帮他提包。 　　当时青年的脸色就变得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他侧身躲开她的手，声音有点变形地强装镇定：“爱莉森，我还没那么娇弱。” 　　爱莉森脑子里的电波“啪”地一下就对上频率了，红云在她脸颊上烧起来：“呃，抱、抱歉，我习惯了。” 　　“习惯了？”青年一边越过她朝直达电梯走，一边挑眉，“你习惯帮人拎包？爱莉森，我不得不怀疑……” 　　“啥？”她披上外套跟在他后面。 　　“你的学历是不是伪造的？” 　　“哈？”爱莉森惊恐了。 　　这时大步走在前面的青年不必转身便想象出了她惊呆了的表情，忍不住唇角扩大的笑意，一边扬手：“为了杜绝我雇佣了个骗子的可能性，——明天拿学位证书给我看。” 　　“明天……可是明天是休息日。”爱莉森弱弱地指了指被卷成一团塞在自己包侧边的聘书，表示她可有认认真真地看过一遍。 　　“我知道，可这事比较急。”哈利别有深意地睨了她一眼，走进电梯里，“所以我们不来公司，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中餐馆，另外明天我没有行程。” 　　如果站在这里的哪怕是菲利希亚，格温，甚至小蜘蛛【？】……这篇小说里任何一个出现过的女性角色，只要她是个正常地与异性||交往过的成年女性，都会明白，这显然是个约会邀请。 　　约会邀请！来自喜欢的男人！对方对于进一步了解有兴趣的暗示表达得如此明显！反正你的休息也就是在家里打电脑画画而已！他明天还没有行程！一天空白时间拖住了都是你的！这要是换寡姐上一天足以达三垒！ 　　但是，格温担心爱莉森的异性||交往经验缺乏是有原因的，爱莉森与她的间接上司罗曼诺夫特工的差距也不是一点点的。 　　因为听见“中餐馆”食欲大动而产生的动摇很快被“职业素养高严格遵守规章制度”的她坚定地丢到脑后。爱莉森跟在哈利后面进了电梯，想了想，眼睛一亮地提议：“要不今晚？我的公寓挺近，很快就能拿来，你可以去时代广场附近等我吗？” 　　哈利：“……” 　　哈利最终没有再提这件事，不过还是本着好上司的慷慨请了爱莉森一顿晚饭。他点菜的时候，爱莉森差点想问他平时一个人都是怎么解决三餐的，却在几次张口欲言之后压回了心里。 　　坐在她面前的这个英俊的青年，眼神时常游离，没有与他人对视的时候，总是在不自觉地蹙眉，显然心事重重。大概是晚上的工作遇到了什么麻烦。但也许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此刻他仍然戴着微笑的脸。 　　他们聊了些有的没的，就安心各吃各的了，爱莉森并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讲话。因为长时间独自解决三餐，她已经习惯于吃饭时只对食物表达尊重。 　　于是这顿饭吃得很有效率。 　　最后结完账的哈利掏出手机。他收邮件的间隙，爱莉森咬着吸管等他， 　　尽管言语、行动甚至着装风格，哈利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但爱莉森的直觉让她务必确认这一点：哈利的精神状态比起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简直是天壤之别。 　　那时候他还是个会跟女孩子开绅士的玩笑的贵公子，生机勃勃。然而从湖边重逢的那次开始，他就处在一种仿佛在被慢慢掏空的状态里。今晚尤甚，整个人都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戾气。 　　那中间…… 　　对，那中间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 　　诺曼·奥斯本去世了。 　　爱莉森挠了挠脸。 　　——沉浸在父亲的去世和自己的疾病困扰里不能自拔？ 　　她咽掉最后一口果汁，注意力忽然被窗外走过的一对儿吸住了：“诶，格温？” 　　哈利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因为惊讶而挑了挑眉：“彼得。” 　　在门外的街道上，旁若无人秀着恩爱走过去的，不正是小蜘蛛和他【前】女友嘛。 　　“我以为他们分手了。”哈利转回头来，饶有兴致地把目光挪回对面的姑娘脸上，她一脸纠结的神情让他感觉很有趣。 　　“……他们确实是分、手、了。”爱莉森恶狠狠地磨了会儿牙，她的目光死死胶在快要走出视线的两人的背上，“如果彼得·帕克再做出什么让格温抓狂的事，我就不能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了。” 　　而且这货还是个重大嫌疑人呢。 　　“彼得一直都不擅长这些事。”哈利说，“有时候还真是让人担心。” 　　他们迅速地对视了一下，在一秒内制定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这时候天幕已落，纽约却还灯火通明。意外干燥的空气里，有电波在嗞啪嗞啪地响动。爱莉森和哈利光明正大地跟在前面两个人的后方十几米远处，看着他们晃来晃去地穿过人群，吃街边摊。 　　吃街边摊…… 　　爱莉森在卖甜筒的地方放慢了脚步，不过眼看那两只就要走远，还是默默地放弃了。 　　哈利看着她纠结，暗自挑了挑眉。 　　“你跟彼得关系很好？” 　　“嗯，”哈利笑了笑，“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 　　“后来你出国了。”爱莉森接下话去，“彼得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对小时候的他有兴趣？”哈利不答反问，“嗯，你中午说，格温·史黛西是你的闺蜜。” 　　“啊，我们是中学同学。” 　　“同学？”哈利露出有点困惑的眼神，“可是她和彼得同年，而你已经大学毕业了。” 　　“你和彼得的情况也没差多少。”爱莉森吐了吐舌头，“我没怎么按规矩来。” 　　前面彼得和格温在树下停下了，两个人面对面不知在说什么。看似散步实则跟踪的两人也在花坛边上坐下，哈利看了那边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走开一会儿。” 　　“好。”爱莉森点头，什么也没多问，转过头充满危机感地盯着那边的她的格温。 　　该死，彼得这小子在干吗，好好讲话干嘛凑那么近？不是分手了么，不是他提的么，他怎么能占格温便宜……不对，她不能在意这些，这样太像吃醋了。她应该保持正义的信念，没错，她提防彼得不是因为他对格温动手动脚，而是因为他是格温将要遇到的危险的直接嫌疑人…… 　　诶，芒果味。 　　爱莉森的视线被杵到她面前的那支甜筒吸走了。她的目光顺着握着甜筒的那只苍白纤细的手往上，哈利微笑的脸落入她眼中。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哈利耸了耸肩，把另一只手上的巧克力味也晃了晃，“不然这个？” 　　“水果挺好，谢谢。”爱莉森笑眯眯，伸手接过。 　　哈利在她旁边坐下：“继续吧。你跳了多少级？” 　　“比起说跳级，更多是因为没法跟上学校进度，所以一直是在断断续续地上课，太麻烦，后来就直接上大学去算了。”爱莉森撇嘴，“很多事情要处理，没办法。” 　　哈利诧异地转过头来，注视她坦率的眼睛。 　　“有的时候是因为打的零工，有的时候……嗯，反正总有事不能去学校。出勤率不能保证，上了也没意思。” 　　“你家人不管吗？”哈利低声问。他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的预感。 　　爱莉森对上他的视线，眼神清澈干净，毫无避讳：“我父母死得很早。刚来纽约时我就是个孤儿。” 　　哈利微微张开了嘴唇，像是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明明有很多值得问的，很多他想要问。 　　比如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活得这么潇洒自在，你怎么能提起双亲逝去时，眼神这么平静。 　　他想起九岁那年在冰冷的医院里合上眼睛的母亲，想起临死前疯狂地抓住他手腕的父亲，想起让他在孤独的夜晚独自哭泣的——他最终什么也没剩下，将爱他的人全部失去的——噩梦。 　　霓虹灯光在布景里流动，他保持着微微前倾身体的姿态，看进坐在身边的女孩干净柔软的瞳眸里。她乌黑的眼睛像丝绒般安静，有一瞬间他觉得她明白自己的心情，她在等他心里涌动的愤怒平息。尽管那愤怒是那么不可理喻，莫名其妙。 　　半晌沉默，他呼出一口气，看白雾在他们俩之间升起，正准备开口道歉，却看见对面女孩眉眼一弯，然后身体就贴上了一片暖洋洋的温软。 　　爱莉森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友好的拥抱。 　　简单，短暂，毫无其他方面的含义，就像是老友见面时的招呼，但哈利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女孩的怀抱当机了。 　　爱莉森倒是自然，坐回去啃自己的甜筒，一会儿转回头来看看他还是一副呆相，便一副心情很好的笑容又转回去监视彼得和格温。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哈利觉得自己的舌头摆脱了僵硬，能够正常说话了。他决定暂时把刚刚的一分钟从表层记忆里切掉。 　　“哈利……” 　　“爱莉森。” 　　两人一起开口，又一起眨了眨眼住口了。 　　“嗯，”爱莉森耸了耸肩，“你想说什么？” 　　哈利挑眉：“之前我不是在怀疑你。”他实在是觉得以对方的情商，很有可能完全没有理解他之前的那个为了邀约而铺设的玩笑，而直白地从字面上理解了。尽管爱莉森看起来没把那事放在心上，特意解释又显得他有一点蠢……但，现在，他不想让他们之间存有误会。 　　爱莉森想了两秒才意识他是在说质疑她学历的事，摆手，神情严肃：“没事，我明白了。” 　　哈利嘴角抽搐了两下，决定终止这个话题：“你呢，刚刚想说什么？” 　　“你午餐时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想可以回答你了。” 　　那个让爱莉森想了一下午的问题其实不难回答，午餐时，将它问出口后得到她沉默以对的哈利也露出了“不愿意回答也没关系”的表情，但她觉得，既然连聘书都签了，太过保留不好。 　　哈利注视她，等待下文。 　　“不过在回答之前，我想知道，你问我——我到底是什么人，是因为担心我对你产生危险，还是……” 　　哈利勾起唇角，打断她的话：“——之前确实是忌惮。你知道，现在的纽约，碰上个表现出强悍力量的人绝不能掉以轻心。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担心了，那么问只是好奇而已。” 　　爱莉森没回过神来，呆呆地“哦”了一声，瞪着一双豆豆眼：“你就不担心我是杀手、雇佣兵、绑架犯、商业间谍什么的……么？” 　　那边的青年已经快笑出声来了。 　　杀手、雇佣兵、绑架犯、商业间谍，她？ 　　莫非这些职业的特征是卖蠢吗？ 　　作为奥斯本生物科技帝国的继承人，以上身份的人他见过的加起来得有一个连，可是——他发誓——绝没有一个能做到她这样的。 　　他一本正经地摇头：“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说出来有些，嗯，漫画，”爱莉森挠了挠头，“不过，我的时间不多了。还是摊开来说比较好。” 　　“什么叫你的时间不多了？”哈利收敛了笑容。 　　“大概意思是，”爱莉森偏了偏头，“我是……” 　　巨大的爆裂声和撞击声让她之后的话音都隐没了。 　　二人脸色一变，爱莉森扯住哈利的袖子，神色凝重：“到安全的地方去。” 　　她向后瞟了一眼，不只是彼得，连格温都不在了，有人狂奔着从他们身后经过，人群在朝广场那里聚集。 　　“发生了什么事？”哈利冷静地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显然，”爱莉森哼哼两声，“纽约又在犯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纽约：我今天没有吃药！我还是觉得自己萌！萌！哒！ 　　这之后开始走感情线（什么难道不是一直在走//。//）。另外我觉得我把战线拖太长了，本来这章和上章在大纲里是一章要解决的事情……好吧，加快节奏。 　　之前我一直在纠结设定是偏向电影还是漫画。因为写这个的初衷是因为电影，但是电影中表现出来的关于奥斯本的事情实在太少，又与漫画的设定大相径庭……于是，咳，最后就变成了这种漫画和电影设定糅杂的情况。 　　嗯，今天基友看了下草稿，问我，为毛爱莉森知道格温很可能有危险，不直接去保护格温反而跑去当嫌疑人哈利的保镖是不是被美色迷惑了什么的。嘛，实际上是妹子的性格使然，这种强化系性格导致她会习惯从事情的根源入手，而且本来她也对哈利很有兴趣，一石二鸟之。 　　另外那个预言是有具体时间的，蠢呆萌的爱莉森还在等通知（关于这些设定我觉得没必要写出来因为本来也是甜腻腻文【捂脸】把背景和配角什么的架构太大就脱离本来意义了），执行力很强造成的后果就是不会提前长时间做规划。 　　看文的大家都觉得爱莉森的性格像什么动物呢？→.→来猜猜看吧。 　　另外祝高考的Loveless（不可爱酱？）同学及各种前辈们战高考顺利_(:з」∠)_ 　　 　　☆、Chapter 6 充电宝大战小蜘蛛 　　人群在喧闹。 　　爱莉森被哈利抓着手往外围走，人潮朝时代广场的方向涌流，危机隐藏在人群中，时代广场的繁华艳丽一如往常，异常却清晰地传达到了她的神经。 　　有个长得像鳗鱼的蓝色疯子站在中央，狂躁地发出了一轮攻击，警车被掀翻出去。 　　察觉到她的止步，哈利皱眉回头看她。 　　爱莉森冲他摇了摇头：“去找个安全的地方。我得留下来。” 　　“什么？等等，爱莉！”哈利一脸震惊地看着甩开自己朝后面飞奔的爱莉森，眼看女孩就要没入人群里，他一咬牙，忍不住咒骂，“该死，纽约真是疯了。” 　　然后追了上去。 　　爱莉森扒住栏杆，纵身翻过去。空旷的广场中心被空了出来，慌不择路逃到活动阶梯上的市民却已经无路可退，她敏捷地避开飞溅出来的汽车碎片，窜到上面，挥开一个个呆愣着看蜘蛛侠耍酷的人们：“离开这里，到安全的地方去！” 　　他们就像被开启了什么开关一样机械地挪动起来。 　　爱莉森切断金属扶手与地面相连的部分以确保安全，然后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熟悉的号码：“托马斯。” 　　她亲眼看着对面持枪的警官在服从纪律和接她电话之间纠结了半天，从腰间抽出行动专用电话，一副愤怒的样子：“爱莉森！” 　　“我在你八点钟方向。让你们的消防队员准备好水泵，蜘蛛迟早会用到。”她长话短说，“安排特殊罪犯行动部准备后勤工作，这不是个普通恐怖分子，他的性质跟我和蜘蛛一样。不要开枪，救人重要，剩下的交给蜘蛛。” 　　托马斯神色紧张地按掉电话，端着枪开始指挥起来。 　　中央的舞台交给了蜘蛛侠，爱莉森从高台上下来，左右环视。 　　——摇摇欲坠的广告架下方，带着绒线帽，弯着腰寻找什么的老人正独自一人迷茫地来回踱步。 　　爱莉森回头看了一眼朝她飞来的警车，一个猫腰从下面滚出，趁电光四射碎片飞溅的间隙，眨眼间就移动到了老人的身旁，她伸手一扶：“先生，你在找什么？” 　　仍然在迷茫中的老先生抬头看了她一眼，遮住额头的绒线帽让他看起来有点呆萌：“我的眼镜。” 　　爱莉森嘴角抽搐了一下，伸手捞起他领子上挂着的老年眼镜，塞到他手里：“这个么？” 　　“啊！”老先生用颤颤巍巍的手把眼镜戴上去，充满感激地眯眯眼冲她表达谢意，“谢谢你，小姑娘。” 　　爱莉森把他搀到一边，老先生道谢后慢悠悠地离去了。爱莉森无语地看着他的背影，身后广告架哗啦哒地砸下来，广场中央，电光噼里啪啦地被水淹没，那变异者倒在广场中央的水中，托马斯联系的特殊罪犯行动小组已经赶到，正在用特制手铐将他制服。 　　她伸手揉了揉额头，眼神跟小蜘蛛有一瞬间的交汇——只是跟他那单面镜似的眼罩。他冲她点了点头。 　　爱莉森没理他，回过头找哈利。 　　——他站在栏杆后面，专注地注视着她，眼神里饱含惊讶和关怀。 　　确认她没事之后，哈利才放松下来，转身对身边的女孩笑着说了什么。 　　——等等，那个是……格温？ 　　她神经一跳，和蜘蛛侠几乎是同步到达那两人面前。 　　彼得似乎有什么要对格温说，却碍于哈利在旁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地走开。 　　爱莉森挠挠头，跳过去把哈利拉走：“好了，没事了，电影散场了，我们该走了。格温，在这里见到你真巧，拜拜。” 　　哈利拍了拍她自觉挽到他手臂上的手，转头冲格温点点头，微笑：“见到你很高兴，史黛西小姐。再见。” 　　史黛西小姐？爱莉森挑眉。 　　格温神色忧虑地注视着她，也没问他们为什么会凑在一块儿，点点头：“再见。” 　　“什么情况？”走出十米远，她才状似无意地发问。 　　哈利伸手握住她的掌心，把姿势从爱莉森挽着他变成两人相牵，极其自然地，答：“看他们俩互相存着心思却又止步不前，你不觉得可惜？” 　　“你真去劝他们复合了？看不出来你还有情感咨询师的潜质。”爱莉森吐了吐舌头。 　　哈利低声笑：“彼得需要她。你心情不好，为什么？” 　　“没什么，我忽然想起来刚刚把甜筒扔在街角了。”她随口搪塞。 　　哈利掩去笑容，将她不安的颤动着的指尖收在掌心里：“如果你不想说，不必说，——刚刚在时代广场的事也一样。” 　　爱莉森顿住了一瞬，用力把他的手扣得更紧。 　　太……温柔了啊。 　　明明要防备的。 　　其实告诉他也没有关系，她不是都已经打算把身份也坦白了么？她的能力并不是什么秘密，不告诉格温是为了保护她，告诉哈利是为了不要让一切都变得太晚，什么时候可以说什么时候不能说，她向来分得很清楚。但有些事她无法开口。 　　比如她看见哈利和格温站在一起，心中就无可避免地警铃大作，不是吃飞醋，她是在担心格温。——就是这个不能说。 　　青年的体贴和温柔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多让她越来越依赖，但她看见他与格温终于还是相识，却立刻想起了那个一开始将她推向他的预言。 　　她不清楚彼得在格温的危机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但她了解她的朋友，他绝不可能主动伤害格温。那么预言里另一个人，大概、或许、可能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别自欺欺人了，爱莉森。她对自己说。这不就是你来到他身边的原因么？从源头扼杀他对格温的威胁，你不能忘记自己的初衷。 　　即使你觉得自己会越来越喜欢他。 　　可是哈利只是个普通人，什么情况下他才能对在蜘蛛侠保护下的、本身也极其聪明的格温造成伤害？ 　　她心底的不安和困惑愈发扩大 　　救护车从他们身边轰鸣而过。两个人都心事重重地一路无言，最后在爱莉森的公寓门口停下。 　　她抬起头来看他，路灯下，哈利碧色眸子里的脆弱还没有来得及掩藏。 　　“哈利，”她轻声说，“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他的嘴角弯起来。 　　“我们是朋友吧？”她歪头问。 　　他终于忍不住脸上的暖意扩大：“是啊，朋友。” 　　敏感如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女孩是在试图给他安全感？知道之前那样简单粗暴的强势只会让他感觉自己的无力，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传达自己的心意。 　　从回到纽约、父亲去世之后，第一次没有在空荡荡的办公室和公寓里度过独自一人的夜晚，实在是他意料之外的温暖和安慰。几乎让他觉得必须留下点什么纪念。 　　他忽然伸出手臂，揽住爱莉森的肩膀，保持着微笑凑近。从他的手落在肩膀上开始就开始僵硬的爱莉森，眼神随着他的靠近直起来，什么东西烧着了她的脸颊。 　　哈利那张英俊精致的脸，明晃晃地写着“我很高兴”，显得更加明亮动人让她忽视了一瞬间他眼里闪过的坏笑。他的鼻尖已经碰上她的，眼看着嘴唇就要落下，——他倏地侧过了头，礼貌的亲吻落在她滚烫的脸颊上。 　　“晚安爱莉。”他低哑地道别。 　　爱莉森呆了好一会儿，心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开心。她抬起眼来准备回以告别的时候，却忽然皱起眉来，她伸手拨开哈利的衣领。 　　“怎么了？”哈利顺着她的目光，指尖覆上自己的脖颈，那一片异常的粗糙的皮肤让他瞬间心中冰凉。他下意识地挠了挠，剧痛从被抓落角质的地方传来，让他轻嘶一声，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爱莉森立刻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再碰，脸凑过去查看他的伤口，满是担忧地喃喃：“果然还是……” 　　哈利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话语，满脸惊诧：“你……” 　　“是啊，我知道。已故的奥斯本先生的病并不是秘密。”爱莉森摇摇头，眼下浮现忧愁，“你找到办法根治这个吗？” 　　诺曼·奥斯本的病并没有刻意封锁消息，但知道它是遗传病，哈利也被迫承受着病痛折磨的人却是少之又少，不过想到她之前表现出来的种种非凡之处，哈利也不再掩藏，充满烦躁地叹气：“没用的，父亲找了一辈子解决办法，最后还是无能为力。” 　　“他找不到，不意味着你找不到。”爱莉森摇摇头，“冷静，哈利。奥斯本先生是生命科学领域的权威，他不可能毫无进展，他可能只是……来不及。他有没有给过你调查资料之类的东西？研究报告？” 　　爱莉森问话的急切态度让他觉得有些异常，但哈利脑中记忆一闪，不自觉地伸手到裤子口袋里，握住了他这些天来一直随身携带的小东西。事到如今，他已经差不多猜出那是什么，但出于心理的障碍和……没有使用说明，至今他还无法挖掘它里面藏着的秘密。 　　爱莉森呼出一口气，定定地看着他。 　　她自己的话提醒到了自己。 　　诺曼·奥斯本的“野心”，秘密实验室，湖边画展看到的写着Oscop的蜘蛛浮雕和绿色阴影，那天在奥斯本公司实验室目及的圆蛛毒液，变异后能够自愈的彼得，和诺曼·奥斯本合作后被杀的帕克先生。 　　十四年前的那个真相呼之欲出。 　　他们视线相对。 　　爱莉森皱眉：“十四年前，奥斯本先生和帕克先生合作了一个项目，关于用能够自愈的圆蛛毒液提取物制作药物，目的是根治重度感染、组织损伤等疾病，后来这个项目被终止了，帕克夫妇飞机失事而亡。关于这些事，你和彼得知道的可能还不如我多。” 　　她观察着哈利的表情，对方自然流露的震惊确认了她的相信。哈利和奥斯本当年的阴谋毫无关联，那时候他和彼得一样，都只是个孩子。这件事是关于哈利和彼得的父亲，他们两个都有权利知道。碰巧，身为义警联络人，名义上神盾局外雇探员的她，情报来源相当广。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被终止的那个项目……” 　　哈利摇头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似乎经历了一番心理挣扎，他从口袋里把那个小东西掏了出来。 　　爱莉森挑了挑眉。两个人只是眼神相交，就心照不宣地确认了下一步的行动。她从背包里掏出钥匙丢给他：“开我的车去。你车太显眼，那群家伙……一直都还在暗地里。” 　　哈利没拒绝，跟着她往车库走，“最近他们倒是消停了不少，你上次的‘拦路抢劫’威慑力蛮大。” 　　“是吧？”爱莉森露出自豪的表情，“我也觉得，身为一个初犯，我场景还原得可逼真了。” 　　哈利看着她一副邀功的生动表情，心里的阴云消散不少，要不是碍于她的面子，他几乎要笑痛脸——这家伙怎么能上一秒还一脸高深莫测下一秒就开始卖蠢。他一边自然地坐进驾驶座，一边挑眉：“毕竟是奥斯本的正式员工，他们的智商怕是难低到那个程度。不过他们眼里我的身份大概不再仅仅是花花公子二世祖了。多少监视的时候也会多点谨慎吧。” 　　爱莉森因为他表达出来的鄙视之情而扁了扁嘴。她拉开安全带坐好：“是啊，最近都是远程跟踪没监听了，我打草惊蛇了吗？” 　　哈利单手扶着方向盘倒车，回头揉了揉她的脑袋，笑：“没有，你很棒。”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是考试周。 　　_(:з」∠)_更完专心去复习。 　　爱你们么么哒。 　　☆、Chapter 7 暗处 　　蓝光流动在纽约的脸颊上，警车呼啸着从楼下经过。爱莉森翻了半个小时的身，还是没有睡着。 　　秘密项目实验室。奥斯本。逆转录增生。帕克。 　　这些词语缠绕着她的思绪，让她不得安生。从她的变种人朋友蓝图出现，将预知中的景象告诉她……到现在，什么事情都发生了，征兆已经浮现，尽管隐晦。 　　哈利在看完那份资料中的全部录像后的表情让她有不好的感觉。他毫无自觉地摩擦着脖颈旁边的疤痕，露出“找到你了”之类意味的神情。 　　有点狰狞。 　　手机铃声突突突地响起了，她伸手抓了两把，差点给它戳地上。 　　那边格温的声音还蛮精神：“爱莉。” 　　“爱莉森·莫洛兹已经睡着了。”她侧头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十点。 　　“……” 　　爱莉森伸手扶额：“好吧，你说。” 　　“嗯。老实说，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今天在时代广场，呃……” 　　“你是不是要问哈利的事？” 　　格温默认了。 　　爱莉森挑挑眉：“问吧。” 　　“我不想干涉你什么。但是爱莉，你知不知道哈利……” 　　她的话音被爱莉森打断：“我知道。” 　　格温：“……我还没问呢。” 　　“不用问了。听你的语气我就知道你想说啥，这些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倒是你，亲爱的，牛津的项目准备得开心吗？彼得·帕克最近可是心神不宁啊。” 　　格温二话没说，“啪嗒”一下挂掉了电话。爱莉森鼓鼓脸颊，猥琐地笑两声。 　　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随着振动出现在屏幕上的，是蓝图的信息，只是短短的数个单词。 　　——“大后天。” 　　爱莉森的笑容僵住了。 　　短暂的怔愣之后，她飞快地切换界面，给在神盾局的朋友发了个信息，又顺道给哈利发了个晚安，然后把手机一丢，翻身和衣而卧。 　　一夜无眠。 　　哈利是个好老板，保镖还带放公假的。尽管这天爱莉森还是自动自觉地跑到公司去待命了。时间尚早，哈利没来。她发了个短信确认了对方只是在睡觉而不是被绑架，然后放心地坐在他办公室里等人。 　　中途碧法打电话来。 　　“爱莉？”那边慵懒的女声响起，“你叫我盯着的那个充电宝越狱了。” 　　“……我叫你盯着你还真的就是看看而已？！”爱莉森抓狂地挠挠头。 　　“救人的那个家伙虽然没见脸，不过看起来很牛逼，我怕被反追踪地址呀。” 　　爱莉森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咬指甲。不知道敌人是什么人，但是果然效率很高。虽然她看不惯小蜘蛛抓人时的骚包作风，但怎么也不能放任这种精神不稳定的危险角色在纽约流窜。 　　反社会……对小蜘蛛恨之入骨……极端渴望关注……电力系……没谈过恋爱的宅男……本地人…… 　　脑子里把跟对方有关的信息过了一遍，忽然灵光一闪。她想起在时代广场爆裂的电光，那种纯粹的亮眼到极致的蓝色，与蓝图向她展示的格温遇难的场景中背景隐约的蓝色很像。仅仅是相似而已，但事情就发生在大后天，她不能放过这么大的可能性。 　　——跟这个家伙有关。 　　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松了口气。在得知关联人里有小蜘蛛和哈利之后，她常常百思不得其解这两个行为正派的人为什么会对格温产生威胁。如今甚好，出现了个反派，她有行动大方向了。 　　正想得出神，忽然脸颊被弹了一下。爱莉森把那只纤长的手指掰开：“老板，您迟到了。” 　　站在沙发旁边的青年反拽起她的手，把她从沙发里□□，轻笑：“对，来的不是时候。一来就看到我的保镖把鞋底蹭在我的沙发上。” 　　“今天不是没有行程吗？” 　　“本来没有，但是我等不了，”哈利把包放下，从侧边里取出U盘，□□桌子上的接口，投影屏幕应声开启，“我约了彼得。” 　　爱莉森：“……彼得·帕克？” 　　“嗯。” 　　“找找找他做啥？”爱莉森不动声色，内心早已惊涛骇浪。这是做啥呀？小蜘蛛的身份暴露了？这……他们昨晚才把解决病的事情的线索找出来，今天哈利就打算把蜘蛛抓来烤串吃掉吗？ 　　就结论而言，爱莉森部分真相了。 　　“他以前做过兼职记者，拍到过很多蜘蛛侠的照片。”哈利面上一派平静，“昨天说的你还记得？我会找到他的。” 　　爱莉森默默吞了口口水，心稍微放下了一点。要是哈利现在就把彼得抓过来抽血做实验，她还真不好跟格温交代……至少等格温在英国稳定下来把彼得忘得差不多再说。她又看了看哈利的表情。 　　看起来和和气气，眉眼的肌肉却都是紧绷的。 　　她掏手机，噼里啪啦打字：“老板这两天内心颇不宁静，一个好保镖该做什么逗他开心？” 　　那边碧法的回信不假思索：“投怀送抱给暖床。” 　　爱莉森咬着牙关掉了界面。 　　彼得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脸色差的跟吃翔了一样，看见爱莉森也在，一副欲言又止。爱莉森想也知道是什么结果，只能叹息。她想起昨天晚上发给神盾的那个消息，希望那些另外做出的努力会有用。 　　谁知在乘电梯下楼去吃饭时，他们俩又遇见了另外一个关键人物。 　　格温也没想到会看见他们再一次一起出现，诡异的眼神在爱莉森搭在哈利手腕内侧的手指上灼烧了一会儿，对着爱莉森露出一个很明显的不赞同的眼神。 　　爱莉森露出一个蓝蓝路的笑容，讪讪地把手指缩回去了。 　　哈利看格温：……还真是当我这个老板不在场啊。 　　格温：我家姑娘这方面单纯不要骗她。 　　哈利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伸手就把姑娘的小手捞在掌心，牢牢扣住。看着他们之间暗波浮动完全不能理解的爱莉森被这个动作一惊，目光在他们俩之间游移，呆毛不安地颤了颤。 　　爱莉森对这方面不熟悉，不代表她情商是负。她清晰地意识到，现在的格温看哈利，就像当年她看彼得一样，跟私人恩怨倒是没关系，总结起来就三个字。 　　不顺眼。 　　……可是你和彼得一垒二垒三垒上的咻咻咻，她这边连亲亲没讨到一个呀？ 　　这场会面在格温的神色不虞，哈利的微笑莫名以及爱莉森的委屈无比里迅速地结束了。 　　在逃的电光人让她觉得格温并不安全，但得到了蓝图的准确预言时间，她需要做的事是在那之前让一切照常，并找到那个不安全的“根源”。哈利精神状况不稳定，这点她很是担心。而彼得那边也再无音讯，这个技术宅大概又是在家里做什么研究…… 　　说曹操曹操到，彼得的短信过来了。 　　——“我们得找个时间谈谈，爱莉。” 　　——“下午？明天？” 　　——“再给我点时间让我调查一下，具体时间再约。” 　　——“=-=你好烦。如果是重要的事一定要快点调查完。” 　　爱莉森把手机塞回口袋，重新专注于眼前的食物上，不约还这么早发消息干什么哟。 　　总之男孩纠结着的、想要断掉自己后路的、想要通过有一起等待的同伴这件事给自己动力的复杂心事，爱莉森是永远没兴趣去理解的。 　　哈利点点额头，开口出其不意：“彼得？” 　　爱莉森有点惊讶：“是的……你怎么知道？” 　　“你表情一向很丰富。”哈利挑眉。在他面前，姑娘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那种遇见彼得的时候特别明显的嫌弃和不耐烦尤其生动，“顺带一提你的交际圈实在太小，很好猜。怎么了，他有什么线索吗？” 　　交际圈小？她可认识几乎所有美国东部的超能义警——虽然那群家伙好像对跟她唠嗑确实没兴趣，都在各自的圈子如鱼得水。爱莉森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果然宅得很寂寞，表示十分心塞。一口咬扁吸管，她撇撇嘴：“没，超能英雄总是行踪诡秘的。你别对他抱太多希望啦。不过，你找到蜘蛛侠之后准备干什么？” 　　爱莉森虽然中肯地表达意见，但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样帮哈利搞定彼得了。 　　听闻她的消极评价，哈利的眉头蹙起来，唇角的弧度也放了下去：“我需要他的血，肌肉纤维，基因分析……他能够依靠圆蛛毒液得到能力，那么他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们结了账，走出餐馆。爱莉森建议到之前看美术展览的湖边走走饭后消化，哈利虽然原本没有行程安排，上午却也忙得焦头烂额，想想也该放松下紧绷的自己，便牵了她散步去了。 　　走到一半，爱莉森忽然提起刚刚的话题：“你准备重新开放奥斯实验室？研究出药来投入量产吗？” 　　那边青年的手闻言一抽，他几乎是神经质地想要摆起抗拒的姿态，但立刻意识到说出这话的不是任何一个别人，不是那些律师、董事会成员，而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爱莉森……她是毫无恶意的，然而他已无法考虑那么多了。哈利叹息着随口回道：“我没想过那种事。但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爱莉森问到一半，看着他的神色忽然了悟。 　　他在担心自己。疾病带来的身体和精神双重压力正在压垮他。他比老奥斯本发病早得多，恐怕恶化的速度也要快得多。他日益焦躁，被本能和暴戾侵染，如今蜘蛛侠是唯一的线索和救命稻草，身边知道的人却都告诉他希望渺茫。且不论找不到会怎样，就算是找到的时候晚一分……他都怕自己那时已经丧失理智，做出只为了自己不择手段的事情来。 　　爱莉森眨眨眼，感觉到右手被哈利扣得死紧。他显然是不自觉的。 　　——太过紧张了。 　　她用左手挠挠他的掌缘，并用力地回握他，以示安慰。 　　哈利冲她回了一个苍白的微笑。 　　然而下一秒，枪声陡然响起。 　　爱莉森神色一变，将哈利扑倒在地上。与此同时，尖锐的刺痛在腰椎和后颈一前一后传来。但没有血液流出的感觉，只有迅速袭来的晕眩。 　　该死，对方知道她是什么人……！ 　　哈利在她身下，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爱莉森知道自己清醒不了多久，咬牙：“别担心，是麻醉针。这群人有来头，你来一连的保镖都没用……别反抗他们，在我醒来之前他们不会动你的。” 　　神智已经开始远去，爱莉森最后看了哈利一眼，在他的胸膛上阖上眼帘，声音终是渐轻 　　——“你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格温抗议爱莉森跟着哈利# 　　格温：“我家小姑娘虽说是大学毕业踏上社会了，可毕竟比身边人都小那么三四岁。她在同龄人里都是个蠢笨的，能放心交给一身边美女如云、感情经历丰富的公子哥？” 　　爱莉森举手：“我蠢笨？我做了那么久东部联络人难道上司都是瞎了眼的？” 　　格温：“呵呵呵，专业技术和智商情商怎能混为一谈。彼得帕克那个死宅机械技术到家不，同年龄层你见过几个在理工方面跟他齐平的天才？上到高中才第一次交女朋友！” 　　爱莉森表示抗议：“我怎么能跟那种变态技术宅比？” 　　格温：“哦也对，你们还没法比，他有个能文能武漂亮机智的女朋友，你二十一岁还是个处。” 　　爱莉森膝盖中箭，卒。 　　作者： 　　……请鞭打我。我……我……我也没什么能解释的……总之请尽情发泄诸位的怒火吧…… 　　? 　　 　　☆、Chapter 8 决裂和吻 　　“怎么处理？” 　　“三番两次坏我生意，还把亚历山大送给条子，呵，我要这□□求死不能！” 　　“这女人暗地里跟政府组织有联系，失踪会被盯上，老大不是说要她交出手里的名单，就……放了……” 　　“老大是傻了，真要是什么重要人物，身边没人保护？套到东西还能放虎归山？你小子知道是什么名单？” 　　男人摇头。 　　“那不就他妈结了！喂了药送给雷迪亚那帮蠢货，叫他们往死里操，玩够了拖回来。完事儿了尸体泼酸沉到码头那边去。” 　　“老大问起来就……” 　　“就说死活不交，嘴硬就搞死了。撑死不就一条贱货，能不能有点出息！” 　　耳边的话音暂歇了，爱莉森昏昏沉沉间，感觉到四肢被死死绑在身后的硬物上，身体上火烧火燎地痛，神智却渐渐回归。她悄悄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这件库房。简易隔板上张牙舞爪地画着朋克风涂鸦，尚还普通。捆她的绳索也仅仅是打了水手结而已。被绑缚在椅子上的她的对面，躺着衣衫凌乱的哈利，他被套了眼罩，塞了耳塞，胸口还在平稳地起伏。 　　既然劫匪做好放他的准备了，看来他不会被牵连太深。看来这劫匪也着实不是什么专业的。爱莉森松了口气，悄悄从衣服背后的暗袋里抽出薄刃，在绳结上磨起来。 　　就在这时，那个暴躁的男人接了个电话，摔门而去。始终讲话唯唯诺诺的男人却两步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了。再开口时，风格已与之前判若两人。 　　“醒了就不必装了，”戴着毛线帽，因为略微下垂的眼角而显得长相温和的男人也用轻柔的声音开口，却透着股莫测的阴冷，“特制钢纤维绳，这种低规格的刀片是没用的。” 　　爱莉森睁眼，无所谓地耸耸肩：“喔。” 　　“我可以放你走，不过有一个问题，麻烦你如实回答我。”毛线帽说。 　　“……听起来你像个第三方卧底。南部的吧，狂派博派？”爱莉森如同甩开血流不畅的眩晕般晃晃脑袋，却是不经意间瞥了那边昏迷的哈利一眼。所幸他呼吸平稳，却也没有醒来。 　　毛线帽轻笑：“为什么艾丁豪森要求他们抓你的时候用麻醉剂？” 　　潜台词是：“你到底有什么超能力？” 　　“德国姓？呵，你们手还伸的真长，跨个大西洋来干涉这里的事。”她语带嘲讽，“我要是知道还会被你抓？” 　　毛线帽摇摇头：“我不喜欢说谎的小姑娘，你跟艾丁豪森可比跟我们熟。可惜，你不怕刑，你还不怕死。” 　　爱莉森吊着眼睛看他。 　　“但你有怕的事。”毛线帽说罢，自顾自微笑起来。他迈开长腿，走到对面，把哈利提了起来。他轻蔑地攥着昏迷中青年的领子，冲她绽放一个洋洋自得的体面笑容。 　　爱莉森一口气没提上来，脑中一时间无数和谐单词炸裂而过。这群人本来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哈利根本不是顺带的，他们捕捉他，因为知道他是她的弱点……卑鄙小人！如果不是麻醉药药效还未完全过去，她几乎要跳将起来，死死握住手里的刀片，肌肉已经紧绷，她扯出一抹冷笑：“你手里是奥斯公司唯一的继承人，你后面的人不会想这么早跟奥斯本撕破脸的。” 　　“唔，好像是这样。你还没报告里写的那么蠢嘛。”毛线帽抖了抖手里的领子。 　　特意潜入当地黑帮来调查她的人，跟那个疯狂科学家艾丁豪森扯上关系的人，目的大抵就是生物科技相关的超能英雄研究。需要潜入，说明本地没有势力，那么他们眼下最大的忌讳就是在纽约跟奥斯公司在明面上对上。爱莉森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 　　“可惜，”毛线帽挑眉，“他现在可不能代表奥斯本公司，听听这个？” 　　他把一只扩音器踢了过来，然后踩上了开关。 　　起初一段信号不良的杂音之后，一个爱莉森曾在公司听过的声音响起来：“被绑架……不时机正好……不必也不要报警……查出是哪个帮派干的了么……捎去问候……干得不错……给那位老大一点合理的建议……钱不是问题……哦这一点都不快……奥斯本不需要一个行将就木的……伪造证件……旅行计划……好极了。” 　　她立刻就明白了那是什么。 　　奥斯本的董事会早就蠢蠢欲动了，这一次被她连累导致哈利也落入虎口，正中他们下怀。他们甚至都不会去报警。 　　没有人会来帮他们。 　　她和哈利甚至都没有亲人。 　　该死。 　　毛线帽见她神色阴沉不再说话，自顾自地就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匕首，在离哈利的脸几英寸远的空气里挽了个刀花：“你不说话，我就割下去了哦。” 　　爱莉森死死盯着他的手：“离他远点。” 　　她自己是一点都不介意把能力暴露，但这只是无谓的拖延时间。她并不是一个人，身为东部联络人，她手里最有价值的不是自己的命，而是那份名单。艾丁豪森拿这种针对性短期失活抗体麻醉剂来捕捉她，就是确认了她的身份。 　　这个男人想从她这里要的答案，是那份名单。而那恰恰是她拼上性命也必须守护的东西。 　　可那里坐着的是哈利，她三媒六聘才娶来的……不，认真签了合同的老板。 　　她必须…… 　　毛线帽撇撇嘴，举刀便向下划去。 　　——f*******你动他试试！” 　　几乎是发生在瞬间的事，毛线帽惊愕的双目，爱莉森骤然袭来的杀气，在空气里飞溅的鲜血，被翻过来折进持刀人胸口的匕首！ 　　血花一瞬间模糊了房间里的微尘，阳光终于颤颤巍巍地透进来，喘息声和血流声都渐渐停滞了，尘埃落定。 　　刚刚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准备行凶的毛线帽已死不瞑目地躺在血泊里。哈利一无所觉地昏迷着，靠着墙根，身上昂贵的当季新款慢慢被吸渗上来的血液浸透。爱莉森沉默着站在那里，低垂着头颅，双手鲜血淋漓。 　　为了从那个该死的绳结里脱出来，她割掉了自己左右手的大拇指和掌肉。小指和拇短展肌无用的情况下，她只能用掌心把对方的匕首推回去。 　　这种“低规格刀片”确实割不断他们的绳索，但削去肌肉还是做得到的。这家伙太低估她的耐力和速度了。 　　爱莉森踹了两脚地上的尸体，心里喧嚣的怒火渐渐平息。 　　无论如何，她赢了。 　　轻音乐自如地流淌在小公寓里，拂动着的窗帘柔柔地笼住了过于热烈的日光，干净整洁的布局中心，一张大床上被褥凌乱，被子里的青年整个人蜷缩着，只露出几缕淡色的额发。 　　爱莉森倚在门边看了许久，确认了那团被子虽然是在好好起伏着，方才安心走出门去倒水。 　　把药化开耗了些时间，爱莉森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她瞬间僵硬了。 　　床上的青年指尖搭着贴在墙壁上的自己的照片，神色隐没在凌乱汗湿的刘海下，声音冷漠：“这是什么？” 　　端着药和热水的爱莉森只觉得头皮一麻。——那张照片上还被她标注了个“目标”。 　　“哈利，”她在床边坐下，脸皱成菊花，“那天在时代广场，我没来得及跟你说，关于我的身份……” 　　她语言贫乏地叙说，床上的青年就安静地听着。她看不懂他的表情，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从孤身来到纽约，到发觉自己的超能，再到被神盾局的人找到，按照自己的信念做了义警，后来又成了东部联络人。这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义警在美国的活跃程度早已使他们成为普通民众生活的一部分。然而在说到他们的相遇时，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草草略过了有关于格温的那个动机。他的心情已经很不稳定，这件事他知道了只会对事态造成未知的风险，她想。最后，她把自己关于绑架事件的推测叙述了一遍。艾丁豪森博士认为她的能力来自特殊的血液，于是对她异常的骨髓非常有兴趣，雇了那方势力在本地帮派的卧底来捕捉她，哪想连累了哈利。 　　“自愈。”哈利重复一遍。 　　“是的，”爱莉森伸手给他看。不过短短十二小时，她被削去的骨骼和肌肉都已重新生长出来，新的皮肤是已不甚清晰的淡粉色。颜色差别也会在十分钟之内褪去，“遗传变异，我的能力来自基因异常。” 　　哈利注视她，碧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深海：“超能义警联络人。” 　　“嗯。”爱莉森硬着头皮，她能想象到他下一句话是什么。 　　“你认识蜘蛛侠。”他的语气毫无起伏。 　　果然，是肯定句。爱莉森心里头有个小人在疯狂地跳脚抓脸，终于他妈的到了这一天！ 　　她正要解释，哈利却已从她纠结万分的脸上得到了他要的最后的确认，不再给她出口的机会。他神色变了几变，终归晦暗，一开口便是咄咄逼人：“爱莉森·莫洛兹？不，你大概不叫这个名字，你可连自己有几个名字都不知道。你为什么接近我？噢我该明白的，看见我拼命寻找蜘蛛侠的样子，你一定觉得很有趣。” 　　有趣个屁咧！她缩了缩肩膀，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伸手要去帮他把腰后的枕头垫起来：“不要动怒，你还在发烧……” 　　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扣得死紧，然而并不特别疼痛。这是现在的他能用出的最大的力度了，爱莉森一边心疼一边绞尽脑汁。她完全理解，现在的哈利需要的不是合理的解释，而是让他的心情平静下去的强力针。 　　可是——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哈利沉默下去，但那青筋暴起的脖颈却在告知爱莉森他的怒火已达顶峰。有那么一会儿她几乎以为他要下手打她。然而他没有。 　　哈利掀开被子，翻下床，迈着近乎虚浮无力却极其愤怒决绝的步伐走到楼梯口，他最后扶着门框，侧着脸丢下一句：“周二过来解除合同。” 　　如此压抑的忍耐和原谅已经让她热泪盈眶了，爱莉森不假思索地扑过去拽住他的手腕，顾虑到他的身体状况，最后一刻猛然收减了力道。 　　“不要回公司。董事会成员有异心，绑架犯通知了他们之后恐怕他们的计划已经启动，你就算平安回去他们也不可能中止。不要轻易地尝试任何秘密实验室里的项目。你相信我，我会找到办法救你的。” 　　“爱莉森，”哈利忽然低头唤她，唇角有些颤抖，他一字一顿，“你告诉我，蜘蛛侠在哪里。” 　　爱莉森绝望地睁大了眼。她看得懂，她完完全全地明白，这个向来是天之骄子的男人眼里的近乎卑微的情感。 　　——希冀和渴求。 　　他不止想要蜘蛛侠的身份，他还在向她索要一个原谅她的理由。 　　她不能说。 　　所以她沉默着，挡在他走下楼梯的路前，怀着热烈的感情瞪着他，一言不发。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眼里最后的希望的亮光熄灭了。 　　他忽然暴怒起来。 　　像只凶兽一样的哈利·奥斯本也还是很有魅力，爱莉森瞪着他想。任那双欠缺力道的手猛烈地推在她的肩头，将她的重心移到虚空。然后—— 　　“啪哐当噼里啪啦啵——” 　　四仰八叉躺在楼梯底端的爱莉森，露出无限的愁容望着天花板，死死地抱着怀里的青年。——推她下来就罢了，她失去重心的瞬间还下意识伸手拉她是怎么回事？摔下来的时候为了护着虚弱的青年，她几乎用后脑勺垫过了所有楼梯拐角……痛得她简直要叫娘。 　　可是她很快发现，哈利在抽搐，因为极端疼痛而生理性地抽搐和出冷汗。 　　“哈利？”爱莉森也不管骨折了的小腿和手指，急慌慌换成蹲姿去握他捂着脸的手。她刚刚分明摸过一遍，没有哪里受伤啊。 　　他一脸痛苦，另一只手捂着脖子，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爱莉森使力把他抓着脖子的手扒开，入目就是一片蔓延开来可怖的胶质瘢痕。 　　恶化速度居然这么快……她的眼前一片烧灼的疼痛，弯腰去把不住抽搐的哈利抱住。他死死咬着嘴唇，青白色的皮肤上冷汗直冒，再无精力从她怀里挣脱。 　　爱莉森笨拙地环着他的腰，把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哈利因为疼痛而瑟缩起来，将她死死扣在怀里。 　　漫长的两分钟。 　　哈利的颤抖停息下来。爱莉森感觉到他搁在自己背上的手臂放松又收紧，然后从她的头顶传来一声疲惫的叹息。 　　他低头在爱莉森耳边，唇齿微动，轻到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 　　爱莉森身体一僵，脑子里一边混乱。忽然就情不自禁地攀住他的肩膀，将泪痕遍布的脸抬起来，在上方找到了对方的嘴唇。 　　那是一个饱含歉意与爱的长吻。 作者有话要说：　　中间的节奏有点找不到…… 　　会不会显得有点乱？ 　　☆、Chapter 9 关于承诺 　　爱莉森是被震动吵醒的。她把脸在松软的枕头里滚了滚，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拿手机。 　　彼得·帕克。 　　屏幕上的名字印入眼帘，她的睡意去了大半，旋即就是一阵咬牙切齿。这个名字如今在她这里已经完全与“麻烦”一词画上等号了。 　　她掀了被子准备去接电话，还没等落地，腰上就传来一阵轻柔的力道，把她扯回了床上。她碍于对方身娇体弱不敢反抗，只能恼羞成怒地瞪着忽然出现在自己上方的那张俊俏的脸。哈利·没睡醒·奥斯本用一双惺忪的雾蒙蒙的眼盯着她好一会儿，仿佛才忽然认出她是谁，露出一个稍显安心的笑容后，把脸埋进她的颈窝不再动弹。 　　爱莉森感觉到锁骨上萦绕着的温热气息，在脑子里一阵圣光闪耀之后双眼呆滞身体紧绷地做挺尸状。 　　天啦噜，这都是什么进展？ 　　她果断地按掉电话，果断地分析了一下现状，然后果断地伸手把青年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推到旁边的被子里。 　　累得根本睡不醒的少爷眼含惺忪地扯扯她袖子：“爱莉？” 　　爱莉森：“……”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绝对称不上温柔地揉了揉哈利的脸颊，那仅剩的一点点软肉被她推得滚来滚去，好像一个原料不足的糯米团子。还沉浸在困倦里的哈利嘟囔了两声，咕嘟嘟地又合上眼睡着了。 　　——这个软萌货是什么玩意儿啦！昨天下午还狂霸酷炫冷艳高贵的她老板去哪儿了？所谓的大招“晨起时的毫无防备”么！爱莉森一边在内心萌花四射，一边感觉到一丝微妙的爽。 　　明白他是太过疲倦，爱莉森很快结束了自己手下的不规矩，帮他掖好被子，走进盥洗室。 　　格温走进她卧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 　　安安稳稳缩在床上沉睡着的奥斯本家大少爷，坐在床边咬着Pocky敲键盘的仪容随意的女孩。 　　她觉得仿佛看见了睡着的主人和拴在床边的大型犬…… 　　爱莉森见她到了，欢快地关了电脑，直接跃过大床，在她面前站住：“格温！” 　　格温抽搐了嘴角，跟着她的音量压低声音：“这是怎么回事，你能解释一下么？” 　　爱莉森转了转眼珠：“昨天我们被绑架了。” 　　“……”格温觉得脑子里一阵一阵地发疼，所幸今天早上她收到了牛津的通知书，心情挺好，不想跟这个缺根筋的蠢姑娘多计较，“所以？” 　　爱莉森叽里呱啦地解释了一通奥斯本公司的事，最后总结道：“我就把哈利带回来过夜了。” 　　格温：“……” 　　“总之，我没什么处理伤口的经验。奥斯本公司的人大约还在寻他，现在不能上医院。所以我就打电话找你帮忙了。” 　　格温在头痛如绞间无力地表示理解。爱莉森对付伤员是什么水平她是明白的，每每看见这家伙随便拿餐巾纸裹扎刀伤，被车撞了自己随手给自己接骨，她就觉得一阵肉疼……更可怕的是这样的敷衍了事，她的那些伤口居然最后都好了！她差点就怀疑爱莉森是变种人或者有超能力之类的，后来想到这姑娘实在是太蠢，还是否决了这个猜测。 　　……从某种程度上说爱莉森的伪装色也是十分地有力啊。 　　“你留他过夜，就没发生点别的什么事？”格温一边在床头柜里挖出根本没人用过的医疗工具箱，一边完全不抱任何希望地随口问了句。 　　“发生什么事？”爱莉森挑挑眉，“我可是正人君子，不会趁人之危的。” 　　“总觉得你的角色定位哪里出了问题。”格温嘴角抽搐，“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意见，对吧？” 　　爱莉森撑着下巴，看着格温给哈利手臂上的淤青涂软膏：“我考虑过呀。” 　　格温叹气：“只是‘考虑过’。” 　　声音渐渐地沉下去，窗外的纽约的车流声铺满了屋内的宁静。爱莉森的目光追着空气里悠悠浮动的絮状尘埃，仿佛透过那脆弱的浅白色看到了横亘在她面前的一切阴谋和暴虐。 　　但她既然选择了他，就不会回头。 　　无论远方是灾难还是幸福，疾病还是健康。 　　大概是昨夜情绪太过激动又过于疲累，哈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的时候，女孩安详的睡颜就在他面前搁着，温热的鼻息吐在他的手臂上。他怔了一会儿，情不自禁地伸手出去，指肚沿着她柔软的耳廓一路向下，最后泄愤一般用力掐了一下她的下巴，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抱臂看天花板。 　　“唔……”被痛醒的爱莉森揉着眉心睁眼看他。 　　没等她开口，哈利轻声发问：“你昨天还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语调温和，十二个小时的安眠，他曾经无法忍耐的躁狂已经被眼前无论怎样都寸步不离的姑娘磨光了。昨天她帮他略微清洁后把他安置到床上，结果还死心不息地想继续她的“苦心叮嘱”，被他不耐烦地抱住按好堵住嘴，他才睡了这几个月来的唯一一个好觉。 　　爱莉森推推被子，窝到他臂弯里躺好。 　　“这件事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无论是从职业、性格还是交友状况而言，爱莉森都不是个经常倾吐的人，换言之，她对于把所有事情压在心里一个人想一个人决策的状态安之若素。她很感激哈利安静的倾听，但仍然因为从来没做过的“和盘托出”而感觉到一丝不适。 　　“你……平时会做跟蜘蛛侠一样的事？” 　　爱莉森挑眉：“我既不能飞檐走壁，也没有蜘蛛感应。这样不惧怕伤害和病痛的强悍身体，最大的用处就是做个无论如何刑讯逼供都能守口如瓶的角色不是吗？我只是个义警文员。” 　　……真是相当血腥的文书工作啊。 　　哈利拍拍她的后背，把她往怀里带得更深了一点。 　　“但是，”她话锋一转，“这次的电光人事件我不能置身事外。” 　　“嗯？” 　　“他是个坏蛋啊这还用问。”爱莉森义正言辞。完全忽略了以前她那些津津有味的坐山观虎斗。 　　——还是因为格温吧。 　　意识到自家小女友真是很护短的哈利轻笑一声，把下巴搁到她发顶。 　　“哈利，”爱莉森乖乖地环住他脖子，声音里却透着股凶狠，“如果圆蛛毒液有用，老奥斯本先生早就用了，这些事还要留待观察，我们还有时间，你不要走极端。” 　　“……总之你是不会告诉我蜘蛛侠的身份的，对吧。” 　　他最终也没有正面回答。 　　轻飘飘的一句，带着无奈的妥协。 　　临近傍晚的时候，哈利走了。 　　他并不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与他相同姓氏的产业被外人觊觎，他绝不可能坐以待毙。爱莉森并不了解他在纽约的圈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回头来把重点放在治病的方法上。 　　彼得·帕克打电话来的时间卡的很巧，她正好拨完他的手机号准备按下通话键。 　　“爱莉森！” 　　“你好帕……” 　　“来一趟罗斯福车站，立刻，马上。地址我加密发到你邮箱了。” 　　爱莉森套上外套冲出门的时候最后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有一条新短信进来了。寥寥几个单词。 　　——“进展顺利。” 　　发信人是S.h.i.e.l.d。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造吗快完结了。 　　【真的还有人在看吗话说……】 　　--------- 　　去年下半年忙留学什么的老是没影儿。现在已经在异国安定下来了如果没有到备考期就会认真码字哒。＠(￣-￣)＠ 　　☆、Chapter 10 告白 　　废弃的公共设施在丛生的杂草里呈现出斑斑锈态，封尘已久的车站仿佛还呼吸着上世纪的空气，灌木中的生灵兀自栖息。爱莉森在那扇年久失修早就丧失作用的铁门上敲了两下，它便自己吱呀呀地开启了。 　　她挑眉，靠在边上，转头看彼得。 　　“确实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是啊。你确定不进来？” 　　“不了。”她摇摇头，“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在这里，有什么情况叫我。” 　　彼得·帕克做了两下深呼吸，挠挠后颈，走了进去。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爱莉森用草浆在石头上画了一个脸，又画了一个脸，一会儿微笑一会儿苦恼，像个神经病一样蹲在杂草间自娱自乐。她始终在为自己做着心理准备，在脑子里编撰Plan ABC。 　　从某种程度上说，她并不比此时处于震惊中的彼得冷静多少。 　　这种没来由的焦躁的心情，在彼得匆匆赶出来将他在车站中封闭实验室里看见的事情告知她之后，达到了顶峰。 　　……果然。 　　那并不是什么治病救命的良方。 　　对于此时的哈利来说，奥斯实验室里放着的，是穿肠□□。 　　她和彼得迅速地告了别，朝着相反的方向即刻出发。 　　哈利·奥斯本并没有处理内部□□的经验，但他的确受到了对于企业继承人的良好培养，而且是名十分优秀的学成者。 　　在妥善地安排好一切之后，他暂时恢复了身为“哈利·奥斯本”的傲慢，抱着怜悯踏入了奥斯公司的大门。 　　他设想过很多情况，会遇见哪个律师，或是遇见已经更换直接上司的秘书，但当一条闪着蓝光的躁狂电鳗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是有点措手不及。 　　尤其是，电光人手里还捏着他秘书的脖颈。 　　他没有退后，目光从菲利希亚惊惶的面容上流过，定定地锁住了电光人黑蓝色的瞳孔：“合作吗？” 　　对方果不其然地微愣了：“……合，作？” 　　“我也是来复仇的。”他半真半假地微笑，“放了她，我们谈谈？” 　　爱莉森在路上接到了格温的电话。这个时候浪潮般的大停电已经开始在纽约涌动，乌漆透紫的黑夜里，滔天的蓝色巨浪席卷整个城市。她把油门一脚踩到底，路的尽头已经可以看到矗立着的奥斯大楼。 　　格温说……她和彼得正在赶往电力网中心。 　　该死的蜘蛛侠！ 　　“彼得·帕克死不了，你又去做什么！”她两眼发红地捏变形了方向盘，“格温·史黛西！你他妈能不能去安全的地方呆着！” 　　今天的午夜是预言里所指的时间的开始。 　　而格温还是去了现在这个城市最危险的□□养的地方！ 　　那边格温不知道说了什么，声音温和沉静，半点犹豫也听不见，然后电话被挂断了。就像凭着本能行动的爱莉森很少聆听格温的意见一样，格温在固执的时候，多少头牛都拉不回来。 　　爱莉森回想起自己当初全凭直觉所定下的行动方针。如果在事件开始之前找不到将它避免的方法，那么就在这个午夜寸步不离地保护她。 　　折返去自己保护格温，还是信任蜘蛛……不，彼得·帕克？ 　　——“爱莉，我不能再把她拖进这些事里来，我答应了她父亲。这对她来说太危险了。” 　　——“你说的没错，我还没那么有勇气。” 　　——“但是爱莉森·莫洛兹，你是个能担负责任的人，是吗？” 　　爱莉森一拳砸在车前窗上。 　　哈利·奥斯本站在秘密实验室里，西装笔挺，发型整齐，脖颈拉成漂亮的弧线。 　　没有人了。 　　这幢大楼现在空的就像不存在一样。 　　然后在这地下的无人问津的房间，他望着架子上绿莹莹的注射器，深呼吸。 　　脖子上的瘢痕较之昨夜并没有扩大，它只是时常使他疼痛，然后就趴伏在他的皮肤上懒洋洋地不动。然而他清楚地知道，一切平静都只是表象。病发之后数天内他的父亲就已经卧床不起，而他注定不会被这种疾病宽限。 　　如果没有那个总是信誓旦旦地承诺“你信我”的声音，或许他会铤而走险地去尝试。 　　可惜…… 　　他掂起一支注射器，看那颜色狠毒的液体在里头晃动，唇角扯起带着三分涩意七分释然的笑。 　　可惜如今的他，还远远没有绝望到认输。 　　然而就在这一秒，他听见轻微的咔擦声，短暂的寂静后，压抑的怒骂在他身后响起。 　　在电梯门打开之前，爱莉森始终在压制自己焦躁的心情，一遍一遍地重复告诉自己要信任哈利。 　　信任他。 　　尽管他没有做出承诺，但她所做的……她所做的一切努力不可能没有效果。 　　然后那扇门开了。 　　两片冷漠的金属，游弋的流光，气喘吁吁的她对上站在实验室中间的西装革履的青年。他的手里拿着注射器，针管对着自己的方向，沉默着孑然不动。 　　他的影子在墙上晃。 　　爱莉森的身体先她的思想一步行动。 　　只是刹那间，她发觉自己狂怒地将对方压在身下，手里握着从他手中抢来的注射器。 　　“上帝啊，哈利·奥斯本！” 　　她死死扣着他的肩膀。他好像想说什么却被她的咒骂堵了回去。 　　“你！” 　　一大串脏字蜂拥在她的喉咙，但一个也没能成功成句，一瞬间的哽咽将它们又重新打回胃里。爱莉森的视野有一点模糊，有水珠从眼眶里涌出来。 　　没有理智。 　　“我不是——”青年露出焦急的神色，试图伸手去夺回她手里的注射器。 　　无用的解释。 　　她扬起手臂，近乎报复地死死盯着哈利的眼睛，然后毫不犹豫地甩开五指，将针管扎进自己的左臂。只是瞬间，翻滚着的绿色液体悉数涌进了她的血管。 　　“你会知道这东西能用来做什么。” 　　她轻声说。 　　“爱莉森……” 　　白光。 　　“爱莉……” 　　晕眩。 　　“对不起……爱莉……对不起……” 　　疼痛。 　　她近乎无自觉地抬手，抓住了什么光滑的布料，往下扯。有温热的气流吐在她的脸颊上。还有一点湿意。 　　在脑子几乎要裂开的剧烈翻腾感里，她听见的声音倏地清晰。 　　“爱莉，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写完的时候宿舍断网了。【阴沉脸 　　每章字数越来越少因为要完结了，还有一章正文【或者两章。 　　番外想看什么呢嗷~？ 　　回复阿奇君:其实很想回复！尊的！但是宿舍限网上jj超慢。。 　　来勾搭的话欢迎来我的小透明微博嗷呜。@Reddle赤岩 　　☆、Chapter 11 仅此一次 　　皮肤上暴起的血管和筋络已经平复下去好一会儿，爱莉森还近乎赌气地不肯睁眼。在气急败坏的顶峰无法注意到的细节，冷静下来想想就变得很清晰。针头套没有摘，哈利的握法也更像掂量而不是准备注射，还有他被她打断的解释…… 　　所以果然她又不经大脑地犯蠢了。 　　懊恼的爱莉森表示，如果重来一遍，她一定不会一时冲动地跑回来。一边懊恼着，一边继续一动不动地躺好，额头上传来对方的脸颊的热度，和他轻浅的呼吸。 　　口袋里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她像诈尸一样弹起来，一秒内就完成了换成坐姿掏手机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的一系列动作。由于幅度过大，被撞到下巴的哈利发出一声疼痛的闷哼，就又回归了沉默。 　　他就安静地坐着，不看她，低着头，额发被汗水沾湿，几绺下露出苍白瘦削、没有表情的脸。 　　“诶，”那边碧法声音含含混混的，“接得好快唔。” 　　爱莉森绷着脸：“什么事？” 　　“你要我追踪的那个女孩儿呀，她和她男朋友好像跟那个放电的家伙打起来了……” 　　“在哪儿！” 　　“中……中央电力……” 　　“电力网？”爱莉森咬牙，挂掉了电话。 　　四处漏电火花四射的控制室里，格温焦躁地拢了一下长发，复杂而且部分损毁的面板并不是很好掌控的东西，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注意力却盲目地飘到了奇怪的地方。比如四处响起的啪嗒声，——不知道是水、汗还是血。 　　她探头看了一眼下面的情况，缠斗的两人形势渐变，仰赖电流随意更改身形的电光人就像条加持了速度符文的电鳗，电光在中间红蓝身影的周围肆意涌动，啸声割裂空气。彼得坚持不了多久了。格温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将被汗水濡湿的视线收回聚焦在眼下的这群按钮上。 　　只要关掉了…… 　　炸裂声打断了她的下一步行动。 　　时间很短，还不足够她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粉尘铺天盖地地落下来，伴随着头顶断裂的矽酸钙板一股脑地砸在她的身上和地上，承重墙坍塌，下方的立柱也随之落下。 　　突然的失重激发了潜意识中的求生意念，格温伸出手去，狠狠地握住了从破裂的墙体中伸出的一截输电管。 　　“彼得——！” 　　她的手腕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色，另一只手开始寻找能够支撑她的地方。 　　半个控制塔脱落了，刚刚长蛇般的电光击穿了中柱，引爆了一片狼藉的电梯间。 　　下方的蜘蛛侠少年抬头一看，顿时三魂去了七魄，心急火燎地就要从缠斗中脱身，对方怎可能轻易放他走？分心的彼得·帕克被一击击中腹部横着飞了出去，旋即是一顿，腹腔和胸腔泛起的巨大疼痛和窒息感攫住了他的神经。 　　手心沁出的汗水正在使她的手掌滑脱，格温再一次徒劳地将五指紧扣进断壁的凹槽里，绝望地感觉到身上的力气在流走。 　　从这里掉下去的话…… 　　“格温！” 　　从前上方传来的熟悉的嗓音让她精神一振。爱莉森苍白的脸出现在断壁的上方，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女竭力露出一个汗涔涔的微笑，趴在地上，全力朝她伸出手来。 　　但她已经没力气了。格温支撑着身体的那只手麻木得失去知觉，另一只手伤痕累累，连收拢五指这种简单动作都已经无法完成，她只能努力地转动肩膀，把指尖绷得直直的，朝爱莉森伸出的手掌递上去。 　　爱莉森努力了几次，她的大半个身体已经在断掉的地板外面，但她没能抓住格温。格温靠着最后一点本能死死抓着突出的管子吊在半截控制塔外面，像是暴风雨里落出巢去的雏鸟。 　　“狗屎！” 　　爱莉森骂。 　　还差一点儿…… 　　但是没有再进一步了。 　　电光炸裂在她脚跟边上，毁掉了最后的支点。 　　格温最后挣了一下，但是她们的指尖还是没有搭到。穿着薄荷色大衣的金发美人有点难过地冲她笑了一下，说：“你这小短手。” 　　然后掉了下去。 　　——电光爆燃，纽约熄灭。 　　格温脆弱的身体和破碎的苍穹一同坠落。 　　“不——！” 　　重叠的尖叫和嘶吼。 　　断片。 　　电波，雪花点，在剧烈的疼痛下扭曲的记忆画面。 　　瞬间呼啸而来的那抹绿影。 　　截住薄荷色大衣下坠力道的那抹绿色的影子，绿得像那日湖边画展区的乐园，绿得像罗斯福车站前被她当颜料用的草浆，绿得像秘密实验室里流动着的圆蛛毒液……是她很讨厌的那种绿色。爱莉森趴在断板上，瞪着茫然的双眼看着下面。 　　在爆裂的水流彻底将最后一点电光都熄灭的时候，受到重创的蜘蛛侠蹒跚地走上前，从穿着绿魔装甲的青年怀里接过了自己昏迷过去的女朋友。他们对视，蜘蛛侠在对方碧蓝色的眼瞳里找到了狼狈不堪的自己的容貌，迷惑、愤怒、痛苦交替在对方的脸上闪过，最后归于一阵难堪的沉默。 　　“哈利，”彼得·帕克喘息着说，“我很抱歉。” 　　对方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却因为疼痛瑟缩了一下，刚到喉咙口的话又被噎回去，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冲他摇摇头，然后转头，腾空而起。 　　年轻的蜘蛛侠收回目光，将血污斑斑的脸颊抵在怀中的爱人的额头上，重重地吸了吸鼻子。 　　直到他在她面前静静地伫立了两分钟，她才逐渐意识回笼。 　　爱莉森神色古怪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直到把他盯得都有点尴尬得想躲。可最后他还是小心地往前迈了一步，伸手轻轻握住她手腕，眼神里居然带着点委屈。 　　见她毫无反应，他又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低声说：“都结束了。” 　　爱莉森的脸被磕在硬邦邦的金属铠甲上，忽然就怒从胆边生，一手掐住他下巴逼迫他把脸朝向自己，紧绷着神色，猛地撞了过去。 　　唇齿相碰，两个人都痛得一个哆嗦。 　　然而懵了一会儿后，哈利很快就夺回了掌控权，他的舌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席卷她的温热，分明是猛烈的，却又带着让人心灵平静的安抚能力。她起初不住地哆嗦，总是突然收紧牙关咬到他，总算在漫长的难分难舍的纠缠里平复了呼吸。 　　充满血腥味的一个吻，从愤怒开始，到温情结束。 　　爱莉森微微仰起头，亮晶晶的眼睛扫了一圈，下意识地伸舌舔了一圈他的嘴唇才离开，在哈利的轻笑声里，她叹息着把手臂环到他脖子上。 　　“没有下次。”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The last 愈合（上） 　　爱莉森·莫洛兹坐在一团细软的白纱里，盘着腿，有点茫然地咬着手指头。她独自苦思冥想了两天，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为……为什么啊？ 　　她遇到了非常棘手的状况，而且还不能跟任何别人讲。 　　让我们把时间倒退回两天前。 　　那是一个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的周末，年轻的奥斯本先生和年轻的奥斯本夫人在结束了一场慈善宴会后一同到哈德逊河边的一家餐馆用餐。 　　根据日常判断，在这种体力活结束之后，奥斯本夫人总是非常能吃的。 　　当然，今天的她也非常能吃，但是…… 　　“哈利……” 　　“嗯？” 　　“不，没什么。” 　　奥斯本先生在宴会的时候就早早地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 　　——食量依然很大，不，甚至比日常还要大一些，不是身体原因。 　　——对上他的眼睛的时候总是神情复杂，与自己有关的事在困扰她吗？ 　　哈利放下餐具，好整以暇地注视她，等着逐渐变得坐立不安的爱莉森向他坦白。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一向藏不住什么事儿的姑娘这次居然挺到了最后。 　　晚上回到家里，他洗完澡出来，看见连睡衣都没换，裹着浴袍就在床上发呆的自家妻子，感觉有点好笑。 　　背后有温热的气息裹上来，带着点沐浴露的香气。爱莉森向后一靠，把湿漉漉的脑袋倚在哈利的锁骨弯儿里，转头蹭蹭他的脖子。 　　哈利低头啾了她耳后一下，环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低声道：“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爱莉森自知躲不过这个人精，干巴巴地咳了两声，答非所问：“哈利，你喜欢小孩吗？” 　　“上次去孤儿院我们不是讨论过这个了么？”哈利的手指轻柔地滑过她小腹的肌肤，声音里满满是旖旎的沙哑，“怎么了？” 　　爱莉森似乎什么都没察觉，继续干巴巴地陈述事实：“结婚那天晚上你喝多了……” 　　哈利把她的脸转过来，低头碾压她的嘴唇，一边伸手解她浴袍，一边含混地说：“嗯，我以为你承认那是非常美好的一夜。怎么了？” 　　他别有深意地强调了“美好”这个单词。 　　“那天晚上，你没，没带套……” 　　爱莉森一边动作轻微地闪躲他的袭击，一边结结巴巴地说。有硬邦邦的玩意儿抵着她的尾椎，她的身体在哈利的动作下热起来，滚烫的红晕从她的脖颈蔓延下去，但心烦意乱的她明白现在不行。 　　现在不行，之后的一段时间……大概也不行。 　　“所以？”哈利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没往深处想。此刻他满心满脑子都是怀里的温香软玉和即将到来的绮丽的夜晚。 　　“我想说，”爱莉森深吸一口气，用力把他往后推了一点，转了个身，跪坐在他两腿之间，认真地注视着自家丈夫的眼睛，“哈利，我怀孕了。” 　　一时间室内的空气好像凝固了。 　　半晌，爱莉森感觉到他们之间迫人的热度都消退了。哈利怔愣着看她，表情一片空白。 　　他的手掌滑落到她小腹上。 　　爱莉森咽了咽口水：“我今天上午去了医院，但是我担心……” 　　哈利截掉她话头，喃喃地重复：“你担心……” 　　“我的体质很特殊，我不知道生小孩会怎么样。本来我没想到自己可能会怀孕，我身体的排异很严苛，愈合也太快了。”爱莉森轻轻把脸靠在他胸膛上，迷茫地念叨。 　　那个没有成型的孩子或许根本就等不到成型的那一天。就算侥幸长稳了，她的体质极难剖腹产，分娩时如果仍然会急速愈合，将会给孩子带来可怕的危险。 　　哈利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伸手环住她肩膀，紧了紧又松开，把她轻轻推到被子里躺下，自己也仰面卧倒，他默不作声地轻轻揉着她的掌心，自己看着天花板，发呆。 　　爱莉森偷偷瞥了眼他表情。分明是应该快乐的事情，可是哈利紧绷着的脸上一点将为人父的喜悦都没有，她甚至分不清那紧紧抿着的嘴唇传达的到底是忧愁还是愤怒。 　　反正是差不多的情绪吧。 　　虽然本来就纠结了一天，但没有任何一种危险假设带来的忧愁比得上此刻看见哈利的反应带来的痛苦。她难受得有点想哭。有一会儿她想钻到他怀里去，但还是克制住了。她伸手关了壁灯，窝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大概过了有半个多小时，哈利忽然低声问：“爱莉？” 　　他的声音低哑而茫然。 　　“嗯。”根本没有睡意的爱莉森在黑暗里睁开眼睛，瞳孔里映着公寓落地窗外纽约市的灯光。 　　哈利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这次爱莉森没有回答他。悉悉索索的摩擦被子声过后，她像只不安的啮齿动物一样把自己团了起来。 　　第二天早晨哈利按照原计划动身到英国出差了。爱莉森在一团被子里醒来，床头柜上贴着丈夫留下来的便条。 　　“早餐在桌上。电脑我锁起来了，玩手机的时间控制在一个小时内。桑迪会在十二点过来做饭和打扫。三天后回来。——哈利” 　　爱莉森眨了眨肿起来的眼睛，发了会儿呆，然后神游天外地飘到卫生间收拾好了自己，浑浑噩噩地吃掉了哈利做的早饭，又沉默着飘回床上躺好了。 　　放在以往，不能用电子产品简直会要她的命，可她现在是真没什么心情了。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又实在找不到事情做，她跑到储藏室拉出了好久不用的画架，在一种脑子、手指和眼睛完全彼此独立工作的状态下开始涂抹颜料。 　　喔，中途哈利还给她发了条消息，禁止她画油画……因为丙烯挥发对孕妇有害！ 　　她真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哈！哈！ 　　然后内心小人呐喊着的爱莉森默默放下了油画颜料换成了水粉。 　　直到桑迪太太到来，做好一切之后笑眯眯地站在她旁边，看着画说：“这孩子的眼睛倒是挺像奥斯本先生。” 　　孩子……孩子？孩子！ 　　反应过来的爱莉森托着腮，盯着自己画纸上胖嘟嘟的漂亮小婴儿，陷入了深重的自我厌弃之中。 　　“呵呵桑迪太太您说笑了，这么小的婴儿看得出什么嘛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有病什么的真是挡在通向幸福的三口之家的康庄大道上的一块巨大障碍！ 　　啧像小绿魔这样的年轻人本来在这方面就没什么担当的嘛。 　　想写小黄文。 　　 　　☆、The last 愈合（下） 　　“当然。”格温理所当然地点头道，“你应该坦诚地同他谈一谈你的忧虑。” 　　爱莉森轻轻摇了摇头。 　　她是在一次再琐碎不过的日常里同格温谈起孕育下一代这件事情的，口气云淡风轻，格温没有察觉到她在说的并不是“假设”而是“事实”。至于哈利的反应……她更不想让人察觉。 　　哪怕是艰难也好，这种程度的觉悟，在她在那个阳光温暖的午后毫不犹豫地说出“我愿意”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 　　只是道理归道理，令人愁肠百结的现状摆在面前的时候，她就像每一个被男友意外搞大了肚子的未成年少女一样，满怀不安，惊慌失措。 　　“在那之前，好好做好安全措施就行了吧。”格温这样下了结论，说了声“抱歉”后走到一旁去接男友的电话。 　　——怎样才能……拥有一个孩子？ 　　爱莉森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她柔软平坦的小腹完全没有新生命在活动的迹象，掌心下面，一片温和的安静。 　　从上次出差回来后，又过去了一个星期，而哈利已经三天没有着家了。 　　桑迪太太偶尔会看着她露出困扰的眼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爱莉森醒来的时候枕畔又是空落的，床单平整，所有被子裹在她一个人身上。她情绪低落地从蚕蛹般的被窝里蠕动出来，按亮了手机屏幕。 　　——他连个消息也没有发来。 　　这……这难道是传说第三年的见异思迁？ 　　然而还没等她把脑洞开大，便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你好……” 　　“爱莉森·莫洛兹？” 　　啊。 　　是在纽约工作的那段时间经常听见但并不熟悉的那个声音。爱莉森握着电话，茫然地应了声：“是。请问……” 　　“你要的那个药，我们做出来了。这阵子我会去趟您居住的城市，请把地址发给我。” 　　爱莉森足足思考了五六秒钟才反应过来，一瞬间的惊喜当头浇下。 　　“探员！”她叫了一声，“你真是个好人！” 　　电话那头的中年人有点窘迫：“不，莫洛兹女士，我们只是履行了合同规定的义务……” 　　爱莉森压根没管他，自顾自地又问下去：“探员，博士也会来吗？” 　　“是的，他需要再取一些你的血以供后续研究。” 　　“噢，那太好了。博士对妇产科有研究吗？” 　　电话那边的声音显得非常紧张：“什么？” 　　爱莉森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夜风微凉，哈利·奥斯本靠在驾驶座的车门上，一只手把玩着手机，盯着河堤发呆。他茫然地站了不知多久，水分都沾湿了大衣衣角，才突然被突如其来的一掌打断。 　　彼得一拳轻飘飘地打在他肩膀上：“伙计。” 　　哈利回过神来，扫了他一眼。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今天没有紧身衣实在太好了。” 　　“……”彼得嘴角抽了一抽，感觉自己的审美毫无疑问地受到了鄙夷，“我听格温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据说你这阵子都没怎么着家啊，难道你还没接受自己已经从黄金单身汉的行列脱离的残酷事实吗？” 　　哈利揉了揉额角：“不是那回事。爱莉森……” 　　彼得挑眉打断了他：“你见异思迁了吗？我警告你，虽然我认识你比认识爱莉森早，但我永远站在我女朋友那边。格温说爱莉森情绪很不对，所以到底怎么了？” 　　哈利：“前几天，我和爱莉森讨论了一下孩子的问题。她……” 　　“喔，我讨厌你们这些有钱人。”彼得顶着一张一看就被女朋友滋润得容光焕发的脸，表达出了恰到好处的吃饱了撑的愤慨，“孩子！你逼她要孩子了吗！哈利，爱莉森是位很有前途的探员，你不能……” 　　哈里终于忍无可忍：“爱莉森怀孕了！” 　　“你不能一点都不妥协……哦，原来是这样，爱莉森怀孕了。”喋喋不休的小蜘蛛重复了一下，下一秒脸色好像被塞了一盒子辣椒酱那样爆炸开来，“一个孩子！哦，我的上帝。一个小爱莉森……” 　　哈利插嘴道：“也可能是一个男孩。” 　　“这不是重点！”彼得感觉到抓狂的情绪笼罩在他头顶。 　　“是的，”哈利叹了口气，难得对彼得的某句话附议，“这不是重点。” 　　下一秒他就后悔赞同得太早。 　　“天哪，”蜘蛛侠充满嫉妒地说，“我还没结婚，而你要做爸爸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以为我们是死党。” 　　哈利：“……” 　　一直尾随着哈利的那股愁绪的阴云在这一番之下散了不少。是啊，他想，彼得·帕克都能是拯救纽约的超级英雄了，这世上什么事情都有解决的可能的。 　　“不过，这不是好事吗？”彼得摸了摸头。 　　“是，我刚知道的瞬间也很高兴，”哈利笑得惆怅和喜悦都混在一起，“但奥斯本的家族病是遗传的。” 　　他没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孩子，连爱莉森的出现都在他的规划之外。原本从见完行将就木的父亲之后，他的生活就理所当然地生活在死亡的阴影里，急于求生的心情使他近乎精神衰弱，发病也快了许多。如果没有爱莉森，没有彼得，他完全有可能因为精神压力贸然尝试那剧毒的圆蛛毒液。现在绿魔装甲的强化系统改善了他的状况，彼得和格温也忙碌于在老帕克和奥斯本实验室遗留的资料中，进行着上一辈人未尽的研究，能否研发出治愈的药物也未可知，但至少他身体还算健康，生活很美满，一切都还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这个孩子是个完全的意外。他记得父亲在那个昏暗的房间，充满疯狂和怨毒地吐出的每一句话，他也记得当初自己的恐惧和压抑。没有一个孩子生来应当承受这些。 　　“这件事我知道。”彼得挑了挑眉，“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我刚到手没来得及告诉你。在和你结婚前不久，爱莉森和神盾局——对，你知道的那个——做了一个交易。她在保密条例的许可范围内，给了神盾局的生物工程部门她血液的研究权，作为交换，他们为她制作一种药物。研究的初阶段是种用处很直接的血清。” 　　哈利惊讶地看着他。 　　“现在第一个阶段已经结束了，这会儿爱莉森应该已经拿到样品。”彼得挠了挠脖子，虽然这话应该由爱莉森亲口告诉哈利，但这个任务交给他，他也高兴地觉得自己分享了一点惊喜。 　　“什么样的……血清？” 　　“神盾从二战创立起，就汇集了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生物化学学家，连T病毒他们都做得出来。顺便，他们这次还特意找过我和格温要我们的实验资料。”彼得挑眉，“还是爱莉森特别要求的药物，你觉得呢？” 　　哈利在玄关放下车钥匙的时候，爱莉森正缩成一个团在沙发里打盹。突然灌进来的冷风让她哆嗦了一下醒了过来，眼睛还迷迷糊糊没聚焦，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就停在她面前。 　　也许是怀孕的缘故，她一旦睡下去就会有点格外昏沉，这会儿揉了老半天的眼睛，才看清哈利的表情。 　　他站在那里，神色复杂地低头看着她，目光温柔地好像一团晒过的被子。 　　别逃避了，奥斯本。他对自己说。爱莉森都从来没放弃过，你为什么却表现得像个懦夫？ 　　爱莉森伸手拽了拽他大衣的衣角：“晚饭吃过……” 　　最后的尾音被他压下来的影子吞没了。内心已经柔软得一塌糊涂的奥斯本先生半跪在沙发前面，把她整个一只揽进怀里，将她的面颊压在自己心口，用下巴磨蹭她发顶，深深吐出一口气：“我很抱歉。” 　　“唔。”爱莉森茫然地抓着他衣领，眨了眨眼。 　　过了一会儿，哈利听见她的声音闷闷地传上来，“明天有空吗？我约了一个认识的医生。” 　　“血清？” 　　“……你已经知道啦？” 　　“嗯，彼得告诉我了。要多久？”他甚至没追问她的隐瞒。 　　“只是初阶段的注射，给我一个上午就行。”爱莉森牢牢抓着他，声音里有点长久的、遗留的难过。 　　居然好像在怕他拒绝。 　　哈利把她的脸抬起来，深呼吸，将额头印在她额头上，声音沉沉地唤她：“爱莉森。” 　　“嗯？” 　　“明天下午去那里布鲁姆医生那里，一起。” 　　布鲁姆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妇产科医生。 　　爱莉森看着他，神情很是紧张。 　　“爱莉森，”哈利继续说，“迄今为止我的表现都是个相当糟糕的父亲。我很抱歉。再也不会了。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爱莉森愣住了。 　　桑迪太太悄悄地把房间门又合上，把年轻的奥斯本夫人的欢呼声和一室暖光都留给客厅里那对夫妻。 　　她欣慰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里都盛着一点笑意。 　　不管怎么样，看来她终于不用再因为担心而留宿照顾小爱莉森了。 　　小奥斯本的出生是在一个冬天。就像所有人期望的那样，是个漂亮而聪明的团子。他健康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甚至可以说得上强壮。 　　爱莉森怀孕八个月时神盾局完成第二阶段的研究，顺便跑来检测了一下小奥斯本的状况。让所有人惊喜的是，他的基因选择实在是幸运而完美，来自爱莉森的基因激活了他的修复，增生缺陷拿小奥斯本毫无办法。 　　他一出生就活力四射，一边孔武有力地大哭，一边用萌哒哒的碧色眼睛俘获了整个产室的护士，已经初步具有他父亲年轻时候花花公子的风范。 　　彼得和格温趁着哈利围在爱莉森床边的时候溜过去，第一眼看到了小奥斯本。格温感慨说这孩子长大肯定人赢。蜘蛛侠表示他很是嫉妒。但他不敢直说，只能眼巴巴地瞅着格温，指望她某天忽然春心萌动…… 　　后来？ 　　后来一切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完结了！ 　　……虽然最后这个拖得有点久。 　　作者正生活在人生中的动荡时期……请鞭打。 　　【高兴。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